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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巷之魂(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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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听得眼睛都湿润了,哽咽着说:“你,你就一个人,在这浓雾中,生活了很多年……”

狐千寻说:“或许吧……”

佳人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所说的那天清晨,该是梓潼帝君毁狐巷,抓走狐巷所有狐族的日子。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将你漏掉,你醒来后,见狐巷已经空了,大受惊吓和打击,以至于你眼中和心中的浓雾始终不散,所以难以从浓雾中找到出去的路。那件事至今已经五百多年,就是说你独自在巷中徘徊了五百多年。”狐千寻说:“你说的梓潼帝君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抓走整个狐族?还有,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走出狐巷呢?”

佳人却开始想另一个问题,想到这个问题,他发怒了,“住嘴!你又在迷惑人心!我差点上了你的当!你编了这么个可怜的故事,就是要我们同情你对吗?可惜,我早已经见过你的真面目,我不会相信你的!”狐千寻说:“我说的是真的,都是真的!”她突然握住了红粉的手,“你相信我对吗?你是相信我的吧?”红粉现在也被搞糊涂了,让他接受世界上有狐妖,本来就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听佳人话里的意思,这只狐妖居然有五百多岁的年龄了,这个概念也太难让人接受了吧?他把被狐千寻握在手里的自己的手慢慢地抽出来,“对不起,千寻,我现在,现在完全糊涂了……我想我需要点时间整理下我混乱的脑袋……”

佳人说:“不用再想了,她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狐千寻,如果你不把我们带出去,那么我只有杀了你!”

狐千寻悲哀地低下头,“佳人大哥,你知道吗?在你到来的那天,是我这么多年中最绝望的一天。因为我再也无法等待下去了,再也不能够忍受一个人的生活,所以我,我打算自杀。我就站在巷中,最高的屋顶上,但即使我站到最高又有什么用呢?我能看到的,也只是眼前不到十米的距离而已,我永远也走不出去,而别人似乎也走不进来。”

红粉恐惧地说:“自杀?!”

狐千寻说:“是的。当时我想,尤其这样孤孤单单地终老在这里,不如不要再受岁月的煎熬,死了算了。可是,就在我要将匕首插入我的心脏里的时候,佳人大哥却进入了狐巷,这可是自我迷路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虽然佳人大哥一见我,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我,但我内心里还是很兴奋,我终于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样,我放弃了死亡,我不想死了,我要跟着佳人大哥走出狐巷!带着我种心情,我奋力地反抗着,直到红粉大哥,你也进入了这里……本来你们的到来,使我生出了许多希望,我以为我可以随着你们走出狐巷,从此不必再孤单地过日子。但现在看来,我是痴人说梦,即是这样,不如你就杀了我吧,我再也不想生活在这样空无飘渺的浓雾里,再也不想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啦!”她闭起了眼睛,向佳人求死,“你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吧!”

佳人袖子里的长鞭幽幽地探了出来,“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不能够怪我说话不算数!”后面半句话,却是向着红粉说的。

红粉早已经听是泪眼迷漓,“不!佳人!你不能杀她!”

佳人说:“你还不明白。这是她的世界,这狐巷是她的狐巷,也许只有杀了她,我们才可以看到真正的狐巷,才可以走出这浓雾!”红粉说:“也许,也许!你前面还说,把狐千寻叫出来,她就能带我们出去呢?事实是怎样的?她现在求你把她杀死啊!”红粉真真正正地气急败坏了,不由地骂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巷子!”狐千寻却沉思起来,睁开了眼睛,也停止了哭泣,“佳人大哥,你说狐巷,其实是我心里和脑里的世界,是我将它们看成这样,所以它们就变成了这样?”佳人说:“也许是吧。”狐千寻又说:“可是,既然是我的世界,你们又是怎么进来的呢?”佳人说:“也许是因为当时你绝望到要自杀,心情影响到气场,使心里的世界有了缺口,又或者是绝望的灰色漫延,而我与红粉正好走出这漫延中,不小心走了进来。”

狐千寻说:“这么说,所有的问题都是在我的身上喽?”

红粉说:“千寻,你不要听他胡说!不要怪自己……”

狐千寻说:“不。既然是我的问题,我就有责任解决问题,至少要把你们送出我的世界,不能让你们陪我在这里呆一辈子。”她肯定地说:“佳人大哥,红粉大哥,你们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弄出去的!”她虽然说得信心十足,但佳人和红粉心里都清楚,如果她真的有办法,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出去了,又何必等到现在?这灰色腐败孤寂的心魔,已经陪伴她度过了五百多年,又是那么容易被抹去忽略的吗?佳人沉默着,红粉笑着说:“只要你不寻死,也不要让他杀死你,我们总能想出办法的。”

狐千寻好似背负了种责任,郑重地点点头,“红粉大哥,你说的没错。既然你们是因为我而进来的,我也应该负责把你们送出去。我死了,固然有可能将这浓雾解除了,但万一解除不了就麻烦了,所以我决定活着,至少要活到把你们送出去为止。”狐千寻其实有点点开心,现在又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有人陪着,总算这五百年也没有白白地度过。但狐千寻不能够表现出这种开心来,只是跟在红粉的后面,照顾着他。

灰暗的狐巷。

虽然只有三个人,好在巷内仍然有食物。红粉猜想,这灰色的巷可能只是针对佳人、狐千寻还有自己,而巷中的其他人都仍然是好好地活着。就像这食物,虽然被染上淡淡的灰色,却依然新鲜。按照狐千寻的就法,是在一个虽然没有人却常有着美味食物的厨房里找到的。吃饱了肚子,狐千寻将盘中两块看起来很精美的糕点和另外的一些桃酥用更大的盘子端着就往院中走去。红粉说:“你干什么?要扔了它们吗?”狐千寻说:“不,是要给佳人大哥送去的,他还没有吃。”

狐千寻一把夺过了盘子,“他爱吃不吃,我还没有吃饱!”看到狐千寻不知所措的模样,又说:“他那样对你,你又何必对他好呢?他这个人很无情的,没事别离他太近,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是同事,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被他打成这样!”狐千寻黯然地说:“是啊,你的伤这么重,再不出去,真害怕会治不好你。”红粉嘿嘿地笑着说:“不会的。只要你以后别叫我红粉大哥,我的伤可能会好的快一点。”

狐千寻说:“为什么?”红粉说:“本来就是啊。我们人类若是被长辈尊称为哥哥或者姐姐的,会折寿的!你都已经,已经五百多岁了,所以……”狐千寻好像很忌讳这件事,头低低地垂了下去,“我明白了,红粉。”说完,她就走了出去。红粉的心里有些难过,在后面说:“唉,我不是那个意思唉!唉呀!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却又表达不出来,总之很复杂。他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躺在了床上,“灰色的,灰色的,怎么会这样呢?唉……”

……“我记得,从这个屋顶开始,越过五个屋顶,在那个院子里有很漂亮的菊花,它是唯一能使我快乐的东西。我看着它们由很矮的时候长大,抽出叶片,再至开花,这个过程真是很神奇,虽然它是灰色的,仍然能掩开然姿色,如果你在这里时间长了,就会习惯这个颜色,你会发现其实灰色很美丽,所以你不用太焦急难过……”狐千寻想安慰下背对着她的佳人,他在院中站了很久很久,就像这静止的房子和树一样,没有任何动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狐千寻居然从这个孤寂的背影出感觉出许多许多的悲伤来。她是个纯良而天真的女孩子,居然想开解这个阴沉的男子。

佳人淡然却决绝地吐出一个字,“滚!”

狐千寻鼻子酸了酸,“我……”

佳人的声音提高了些,“滚进去!”

狐千寻怔了怔,只好默默地回到房间里,发现红粉已经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原来也很沉静,长长的睫毛微动着,好似正在做梦,脸色却越发地苍白了。狐千寻握住了红粉的手,将那手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她有些陶醉地微闭了眼睛,“啊,这就是肌肤,人的肌肤,温度,暖暖的……”她在这又阴又湿的环境里生活的太久太久,几乎忘记了温暖是什么感觉,况且,五百年的孤独寂寥,又是能用文字和语言表达出来的吗?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落下来,浸湿了红粉的手,红粉的手像被烫似地缩了缩,狐千寻也被吓了一跳,望向红粉的时候,红粉也正在看着她。

狐千寻轻啊一声,脸蓦地红了,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五百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我……”她捂着自己绯红的脸不知所措,“我只是……你的温度,很舒服……”红粉心里痛了痛,慢慢地坐了起来,“虽然,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但是我的胸膛可以暂时借给你……”他拉住狐千寻的手,把她轻轻地推入自己的怀里,“真是难道想象,你这样冰雪般娇嫩的女孩子,是怎样度过这灰色的五百年,难以想象……”狐千寻的泪水越流越多,她没有一刻忘记自己的父母在身边的时候,是多么的幸福,狐巷里有许多人,每个人都很友爱。本来以为,寂寞空虚了五百年,不可能再感觉到幸福与爱,可是这时候,她却分明地感觉到了红粉的赤子之心,那火热的,令人舒服的温度弥漫着,她的血管里的血的温度,也渐渐地深高,“红粉,谢谢你们找到了我,谢谢你们……”

红粉挑了挑眉毛,笑道:“你还是谢佳人吧,如果不是他找到了你,我们也没有机会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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