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头土脸了一天,叙叙捶着酸痛的腰,整天都是马步马步,害老娘两条腿都成M型合不拢了!顺着熟悉的路,叙叙来到盘中殿偏南的小院落,这里是研武院的厨房以及零碎杂役的场所,工作的人一半以上是武当雇佣的身份清白的孤儿寡母。
这段时间叙叙和厨房的大娘混熟了,经常上山摘野果子送她,于是她很乐意让个灶台给叙叙烧水洗澡。
今天被莫念罚站又罚蹲马步,叙叙好不凄凉,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大娘早已回去歇息。孤单的叙叙点亮火折子,熟稔的开始烧水。没有天然气的日子不好过呀,幸亏她有过军训野外实践经历,这点烧水活计还难不倒她。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隔着门板传来,那里是另一间同样大小的厨房,叙叙好奇,还有人没走么?
推开门,暖融融的烛光摇曳,一个纤瘦的身影蹲在小炭炉旁边熬药,破旧的粗布衣衫,散乱的青丝,小脸满是灰尘,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动人至极。
浓浓的中药味随着沸水逐渐弥漫,叙叙见她单薄,不禁心生怜意:“姑娘,你生病了么?”看来美女不仅能让男人心动,也能让女人于心不忍啊。
那姑娘讶异这时居然还有人来,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打量叙叙,樱唇漾开含蓄的微笑,那韵味根本不似山野村姑。
“多谢少侠关心,我受了一点风寒,所以到山上采了几味药,趁药效没过赶紧煎了。”声音像黄莺在唱歌般好听。
叙叙很容易凭直觉喜欢一个同性,所以不禁蹲过去与她攀谈,“不要叫我少侠,呵呵,我叫方叙叙。姑娘这么晚还上山采药,多危险!要不明早训练后,我陪你去。”古代女子都很孱弱,叙叙好歹是个健康宝宝,而且也要采野果送大娘,就顺便当回护花使者吧。
轻轻抿唇微笑,女子明亮的眼睛多了抹氤氲,“叙叙心肠真好,像女儿家一般细腻。叙叙也是这里唯一个叫我姑娘而不是瘸丫头的人。”红小罗一瞬不瞬瞅着叙叙,那眼光,是一种被抛弃在黑暗里挣扎,终于得到一丝温暖抚慰的色彩。
“瘸丫头?哪个杀千刀的这么侮辱人,太可恶了。”叙叙愤愤不平,“你没告诉他们你有名字么?”
“没有。他们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我只告诉你,我叫红小罗。”第一眼相见便没有丝毫顾忌的感受少年纯澈眼眸里的直率,小罗很喜欢叙叙,并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而是觉得她像姐姐一样,这想法很奇怪。
小罗幽幽熄灭了炭火,站起身,一瘸一拐去橱子里拿干净的碗,叙叙难过的看着她,一个花季的女孩,长得那么脱俗美丽,为何老天要弄瘸她,用残缺的美丽来解释,未免太牵强。
好管闲事的因子又开始在体内作祟,叙叙笃定站起身走至小罗跟前,清了清嗓子,“小罗,看着我的眼睛。以后那帮不成器的东西再敢吆喝你瘸丫头,你就像我这样,”说罢,叙叙昂首挺胸,竖起眉眼,凶狠大喝,“瘸,我是瘸,你有得瘸吗?瘸,我瘸你老母啊瘸,瘸你全家,你丫的!小罗,千万不要给那种利用别人缺陷找乐子的人好脸色,凶死他们!他们若敢打你,你就告诉我,我去师父那里告他们黑状!”吴孟达的经典台词先拿来一用,哼!
扑哧一声,红小罗捂着嘴咯咯大笑,叙叙太逗了,简直是个活宝,让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曾经她也是天真开朗的孩子。
被笑的有点不好意思,叙叙挠挠头发,道:“反正你照我的做,不要怕。武当的长老若知道这事也不会饶了他们。”夜风缓缓吹拂衣鬓,叙叙猛然想起,“哎呀,光顾着聊天,微步歌一到时间就锁门,惨了,我今晚又要露宿门口。”微步歌那个原则狂,时间一到必定锁门睡觉。她欲哭无泪,不得不在小罗惊愕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目送叙叙飞奔的身影,小罗温暖笑了笑,“小心点,有空找我玩。”
“知道了,明天晨训后到研武院门口等我——”叙叙边跑边说。
呜呜——
叙叙像壁虎一样粘在木板门上,涕泪横流的央求:“师弟,好师弟,小歌,小歌歌,你就开门放我进去吧,我保证再也不迟到了!外面风好大,呜呜,不带你这样的,仗着自己能洗冷水澡就欺负我体质弱的,有本事学我去烧水洗澡看看,恐怕不见得比我早到多少吧!我承认我天天挨罚,可就是因为挨罚才晚的呀,有本事你也挨罚,看看还能比我早不?”
口干舌燥央求半天,纹丝不动的门似乎受不了她的聒噪,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叙叙欣喜若狂,仰起小脸送上谄媚微笑,但微笑只露出一半便打住了,如果可以她想尖叫,“杀人啦——”
只见七砚辽放大的妖颜皮笑肉不笑,一对儿小梨涡人畜无害。
“叙叙,好久不见,长肉了么?”
“丫,你你你想干什么?不带杀人杀第二遍的啊。”她僵硬的往后仰,拉开与妖孽的距离。
七砚辽提着叙叙衣领,好整以暇道,“我们换个地方叙叙旧吧。”
“微步歌呢,你不会是把他杀了吧?”叙叙紧张的问。
“杀了又如何,不杀又如何?”七砚辽嘴角扬起坏坏的笑,闪身跃上屋檐,于是武当的建筑物便飞速从叙叙眼底掠过,她哭丧着脸祈求有个武当兄弟能出来上趟茅厕,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啊,你不能轻点么?”尖叫一声。
“疼就对了,故意让你疼的。”
叙叙摸着摔疼的小屁屁,不健康的思想突然觉得这两句对话很暧昧,摇头,想哪去了,对方可不是微步歌。
这里不是上次来过的青楼么?叙叙环顾四周,挫败道,“大哥,你怎么又带我来这里。横竖我就一条命,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是冬小麦,丫的,要命一条,要钱没有,有也不给!”说罢,叙叙往地上一躺,杀呀,有种杀了老娘,奶奶的。
“几日不见,肉长了,连脾气也长了。那我就如你所愿。”七砚辽眼都未眨,纤细苍劲的手指直朝叙叙脖子抓去,那股气场,让叙叙几乎听见了骨骼作响的声音,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啊等等,我我反悔了。走开,你想干什么就直说!”狼狈的爬起身,叙叙为自己的行为不耻。暗地里将一切难堪归咎到七砚辽身上,恼恨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这才爽快。来,把这三封信抄写一遍。”七砚辽的眸光掠过一丝狡黠。
叙叙才没那么傻,这魔头半夜拐她出来就为了让她练练字么?满腹狐疑打开七砚辽手中的书信慢慢阅读,一层冷汗随即滴落。
“七砚辽,你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么!让我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呀!”叙叙义愤填膺挥舞手里的书信,里面居然是武当未对外公开的机密,七砚辽这不是明摆着让她做间谍!
得罪了武当,她方叙叙以后还怎么立足!
七砚辽啧啧两声,温软道,“别激动,又不是让你真的做间谍,只是想安排你做点事情,这事情配你的智商刚刚好。”
“你拿这三封信威胁我。”
“可以这么理解,威胁你,不爽么?”
“不爽!”大吼一声。
“再说遍我听听。”七砚辽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个黑瓷瓶把玩,眸光却促狭而恶毒。
“你——有话快说,有那个快放!”又是拿毒药威胁我!叙叙暗骂自己没用,负气的往地上一蹲,无比潦倒。
武当,我爱你的心不会变,你要理解啊,这一切都是魔头逼我的!
“五天后,高林会去武当拜访研武院长老莫念,无论如何,你都得让高林见到你。”
“见我做什么,高林又是谁?”
“高林就是上次刺杀你的人。”
“什么,你丫的借刀杀人么!七砚辽!”
“嘘——告诉你不要激动,你还激动。武当那么多人在,他怎么可能杀了你,除非——”七砚辽又开始不怀好意的笑。
捂了捂襟口,叙叙沉不住气:“除非什么?”
“除非你混的实在差,没人愿意帮你。”
“切,我混的好着呢,你不知道那些师弟多听我话,见到我都是热泪盈眶的。”吹牛不打草稿。
“哦,那刚才趴在门上可怜兮兮央求师弟的人是谁呀?”
唔,一时语噎,叙叙讲不过七砚辽。
“快抄,别耽误时间。”
“你这次不带骗人的!”
“我骗过你么?”
“那次在酒楼骗我酒里有毒,害我脱——”叙叙忿忿甩了甩衣袖,想起当时自己的窝囊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哦,这样啊。的确是我的失误,因为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丫!叙叙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七砚辽这个变态除了恶毒的阴她之外,更是毫无顾忌拿她寻开心!
于是,叙叙在七砚辽手执毒药的淫威下,颤颤悠悠将那三封信抄写了一遍,过程煎熬至极,恨不能将七砚辽掐死。武当,我对不起你。呜呜,该死的冬小麦,你死哪去了,让老娘替你受罪,你还是不是男人!
微步歌眼神冷冽,从不知道花海归琼除了七砚辽之外,竟还有一个轻功如此了得的高手。由于敌在明,他在暗,最终还是让狡猾的对手逃脱了。
黑漆漆的炉灶旁,小罗一动不动,眸子却格外镇静,绝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有的从容。景飒轻轻点着了火折子,对她许以赞赏微笑,“做的很好,刚才你若尖叫,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小女子不敢,还望少侠开恩。”
“你不是还活着么。”
“谢谢少侠。”
微微倾身,景飒拨开她散乱的青丝,“你不是普通人。”女子额头右上方赫然有块烙印,是烧红的铜片在上面烙下的“常”字。
“原来你是五毒帮常无情的女人。”
“呸,谁是他的女人!”小罗听见这三个字突然异常激动,嘴角都开始抽搐,眼眸几乎要喷出了火。
“三个月前,常无情抢了个丫头,还未洞房就逃了,为此他一怒之下杀了不少人。”
小罗隐忍的咬了咬下唇,阴沉道,“他们都该死,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全家一百零八口只剩她一人的凄惨,谁人能知?
“你是红胜的小千金。”景飒笃定启音。
“少侠要杀便杀,何必探人隐私。”
“既然姑娘心情不好,那在下告退了。”说罢,他略有深意一笑,温柔的手塞给她一方洁白帕子。旋即轻展双臂,足下生风,融入月色风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