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卿苦练古筝的当口,墨子麟让逢辰在汤药里泡了三天,再运用自己深厚的功力,帮逢辰将残余的毒素逼出来。
当然,这运功去毒也并不是一就而就的,也得需要三天。
三天之后,逢辰本来青白的面色转为红润;而墨子麟却在最后一瞬,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委顿于地。
这一幕,被关心逢辰的云梦卿看得很清楚。她没有对墨子麟心生感激或者怜悯,因为她只是在和他作交易!
不是吗?墨子麟帮逢辰解毒,而她,不但要尽最大的力量,帮他得到翡翠口哨,甚至,她有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贴身侍卫冷锋小心翼翼地近前察看,却发现墨子麟蓦地睁开了亮如星辰的黑眸,他的脸上,象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只简单地道:“我没事。”
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昂然挺立。目光在云梦卿脸上一扫,便扬长而去。冷锋立刻跟在他身后。
云梦卿凝视着墨子麟的背影,这才飞快地来到逢辰面前。看到逢辰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悬着心总算落回了原处,露出喜悦的笑容。
“你不用再受毒药的折磨,真好!”她开口说。
逢辰灿然而笑:“我想他肯定是因为你的缘故,才愿意为我这样做吧?”
现在的逢辰,可能是正处于长身体的年纪,突然就窜高了一大截,虽然还有些瘦弱,那夺尽春花秋月的风情却更添了几分。他这一笑,仍带着少许的稚气。
“别的你不用多想,只要你好,我就放心啦!”
云梦卿从第一眼看到逢辰起,就将他当成了自己在这个时空的亲人,那种感情是实实在在的。
离刚穿越而来的那一天,也并没有很久,但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所以在云梦卿的感觉里,恍如隔世。
她似乎有很多话要同逢辰说,想了半天,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两个人就默默无言地互相看着,但两个人的唇角,毫无疑问地都含着笑。
逢辰是个聪明人,他自然记得云梦卿曾经交待过他的话,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还是少说话的好。说得多错得多,不如不开口,免得被人捉住什么把柄。
好一会儿,云梦卿才道:“你在这里,先养好身体。过几日,我要出外办些事情。等我回来,我会另外设法,也许会有崭新的生活,在等着你。”
逢辰听话地点点头:“好,我等着你!”停一停又接道:“你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
“嗯。这几天,我要全情投入苦练。所以,没有时间陪你。你只要知道,我的心,是和你在一处的,就行了!”云梦卿诚恳地对逢辰说。
逢辰再一次露出他灿烂的笑脸,那一口雪白的牙齿,可以去给黑人牙膏做广告啦!
他们两人的谈话,一字不漏地传入了墨子麟耳内。面无表情的他,只觉得一股酸意直冲头顶。这个臭丫头,居然对着那个逢辰如此情深款款,她也许还想和逢辰一起过她想象中的崭新生活吧?
此刻的宰相府,却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暴。
依然是云牧治的书房,书桌歪了,椅子倒了,地上一片狼藉:有摔碎的名贵瓷器,也有扯烂的素纸,毛笔砚台等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织着牡丹图案的厚实地毯,被墨汁染得一塌糊涂。
被当做人质的逢辰,突然神秘的失踪。接下来,该拿什么来控制那个冒充自己女儿云梦卿的女子,让她为己卖命呢?
云牧治头痛欲裂,他已经好几天睡不着,吃不下了。
想到那个潜伏在麟王府的女人,如果脱离了控制,再来个倒戈相向,投进墨子麟的那一边,绝对是件大大不妙的事情!说不定还会给自己,皇后和太子带来很大的麻烦!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虽然自己给她安排了任务,但可以这样说,她只是一个棋子。整盘棋的布局,她是不知情的。
不过很显然,逢辰的神秘失踪,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云牧治想了又想,决定把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召回宰相府再说。
所以他唤过云幼安,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用干巴巴的声音吩咐道:“你去六王府一趟,就说我病了,很想见见梦卿。总而言之,一定要将她给我带回来。”
云幼安是他一惯的恭敬顺从,应了声是,便开始行动。
带着一脸的焦急和忧虑,云幼安出现在麟王府。
面对墨子麟,他沉痛地说:“六王爷,家父突发急症,情况相当不好。自从舍妹出嫁,还一次没有回过门,家父他老人家甚是记挂,心心念念只想见舍妹一面。恳请六王爷成全!”
古代人最注重孝道,墨子麟如果拒绝,传到皇帝耳朵里,自然会产生不好的印象。所以这推却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只有让人请出云梦卿,由他们兄妹相见。
对上云梦卿宝光璀璨的双眸,云幼安不动声色地说:“妹妹,爹病了,他非常挂念你。我想,你一定也是同样的心思吧?”
嘴里说着话,趁人不备塞给云梦卿一张纸条。
云梦卿接过来,用极其隐秘的方式打开,只见纸上画着一条黑线,线上串着好几只蹬腿扬须的蚱蜢。意思很明白:咱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蚱蜢,跑不了你,也逃不了我。
回望了一眼云幼安,云梦卿扬声说:“既是爹爹生了病,我这个作女儿的,不管怎么说,也得去看看他老人家不是?哥哥,待我禀过六王爷,咱们这就走吧!”
是,此刻逢辰逃离了云牧治那老狐狸的魔爪,可不要忘记,她并非真正的云梦卿啊!她这个冒名顶替者,如果有胆子背叛原来的主人,云牧治也不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光是揭穿她的身份,她已经吃不了兜着走啦!至于云牧治要怎样为他自己开脱,想必以他狡猾的天性,肯定也是备有后招的吧?
一想到这个,云梦卿决定,还是回一趟云府得了。作为皇帝赐婚的六王妃,墨子麟没有谋害自己的胆子,作为宰相的云牧治,也应该不敢名目张胆地消灭自己!
到底要如何应对这个老狐狸,也只有临时机变,见招拆招了。
云梦卿就这样坐着轿子,由云幼安陪伴着,再次踏入了云府。
云牧治见到冒充的云梦卿时,又是吹胡子瞪眼睛,又是咬牙切齿,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梦卿扑闪着宝光璀璨的大眼睛,一脸的凝重:“看样子真是病得不轻啊,还落下残疾了!不然怎么连话都不会说呢?”
把云牧治的鼻子差点气歪了,气呼呼用手指头点着云梦卿说:“我养了一条狗,也知道要对我摇尾巴;你倒好,如果不是我派人将你从监牢里救出来,也许你早已经去见了阎王爷。我还让你成为人人羡慕的正王妃,所求的,不过是尽你所能替我办些事情。可是,你还打算反咬主人一口吗?”
云梦卿一听,这老狐狸将自己比做狗呢!她没好气地说:“第一,我不是狗;第二,我没有咬人的习惯;第三,我天天关在麟王府的清秋院里,我是招你了惹你了,你好端端对我说这些话?”
她装出一问三不知的无辜样子,反正打死我,我也给你来个不知道,看你怎么着!
云牧治冷笑一声:“你不用在我跟前装了。我来问你,京城这么大,有几个人认识逢辰的?又有几个人会关心他的死活?为什么他在我的人监视之下,还有本事失踪?”
云梦卿摊手:“你问我,我问谁去?”
说完了这句话,黛眉倒竖,整个人向云牧治扑了过去:“好啊,逢辰居然失踪了?你还我逢辰来,你还我逢辰来!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逢辰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说时迟那时快,云梦卿还未扑到云牧治跟前,一旁的云幼安身形一闪,已经挡在云梦卿和云牧治的中间,伸手挡住她,沉声道:“不要冲动,有话好说!”
云梦卿急赤白脸地嚷:“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逢辰不见了呀,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人!“
嘴里还在说话,眼睛里已是泪水汪汪,不一会儿,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她哽噎:”逢辰,我真没用,我保护不了你!“
作为一个无人疼爱的孤儿,云梦卿虽然足够坚强独立,但她经受的委屈和苦难,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再加上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遭遇之奇特,压力之大,随便想一想,要挤几滴眼泪出来,还真是小菜一碟。
看得云幼安心里一痛,他好想把这个娇弱的身躯揽进自己怀里,安慰她,为她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相反,他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云梦卿的这一番表演,让云牧治这个老狐狸有些拿不准了,难道逢辰的失踪,真的与她无关?
如果带走逢辰的另有其人,是不是代表他的秘密,也被人察觉了呢?
他很想知道,带走逢辰的人,到底是谁?而这人不但带走了逢辰,连着看守逢辰的人,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