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难磨的头痛幽幽唤醒,苏紫陌缓缓睁开双眸,已是长颦减翠,瘦绿红消。
“小主,你可愁煞奴婢了!”
转头,苏紫陌就见文心一脸憔悴,哑声说道。
“我睡了多久了?”苏紫陌张口,顿觉喉咙嘶哑难耐,说话便如大火熏烧。
“小主先喝点水润润喉。”断烟从楠木桌上端过茶杯,递给立在苏紫陌身侧的文心。
苏紫陌伸出柔苡,接过瓷杯轻抿几口,才觉得舒爽了些。
“小主,你已经睡了足足两日了!”文心担忧道:“前日那柯太医和朱太医一同前来为小主诊治过,朱太医说小主若第二天清晨不醒,怕是就醒不了了。”
文心言语间带着哽咽,拿起秀帕擦拭眼角晶莹,又道:“可奴婢几个自是不信的,小主福气可大着,怎么会这便倒下?”
“两天,倒也在我所料之内。”苏紫陌双眼半垂,长长的睫毛如小扇一般扫下一排阴影。
“上面可有什么吩咐下来?”
“回小主,皇后娘娘说小主身体实在不好,如此病重的确是需要静养,遂封了咱昕雪苑,昕雪苑宫人日后,都不能外出。”文心沉默片刻,抬头仔细盯着苏紫陌道。
“封昕雪苑。。”苏紫陌盯着杯子上细腻的花纹喃喃道。
如此做法,倒是符合皇后心思。
釜底抽薪。
断了她苏紫陌的一切后路,届时向她伸出援手,她必然感激万分,成为皇后助力。
皇后现在刚刚执掌六宫,虽然背后有皇帝撑腰,但对于她,想必皇帝也得慢慢观察,此时不免会试探皇后一番。
魏贵妃与德妃定是不会服气她这个突然出现的皇后,与她合作,恐怕以那二人的心性,现在都不愿此等事情。
“今日可是秀女大选的日子?”苏紫陌突然想起这事,轻启唇角问道。
“回小主,今儿个是大选的日子。”文心不知苏紫陌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她记得在储秀宫听那些秀女们闲聊时,曾听到过,废后郭诗颖的妹妹也会参加此次大选。当今皇上废了太后的侄女,此次皇后的封后大典太后都称病不愿前去,便是仍然与皇帝置气。
皇帝已经狠狠一次驳了太后的面子,怎么也得为太后找一个台阶下,否则这母子关系必将再度恶化。
有那位秀女这次入宫,太后也不会站在曹惜雅身后为曹惜雅撑腰。
“上头封了昕雪苑,那昕雪苑的衣食住行如何吩咐?”如果真的一宫之人都这么与世隔绝,总有一天,她们便会这样消失在宫中。
而她苏紫陌,怎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皇后娘娘吩咐,让内务府尽力满足昕雪苑用度,并特赦昕雪苑开启小厨房,还找了一个厨娘来。”文心说起这个,脸上的表情总算安慰些。
“内务府的?内务府每日可是派谁来昕雪苑?”苏紫陌抬眸问道。
既然是皇后给内务府下的令,内务府之人也不会胆敢不从,这些日子倒也不会过得很难,只是昕雪苑必须有一个传信之人,能让她了解到后宫前朝发生的事情。
“是内务府负责外事的夏公公。”文心立刻回道。
“昕雪苑外现在几人把守?”
“就两人,咱昕雪苑人少,上面便派来两个侍卫。”文心一听苏紫陌问这个便安然答道,又道:“奴婢之前就将昕雪苑的外门关上了,如此一来,那些侍卫虽然看守着昕雪苑,却也不能瞧见咱院内之人都在做何事。”
见苏紫陌点点头,眸中略显赞许,文心犹豫片刻,抬头问道:“奴婢有一事不明,还望小主明示。”
将手中见底的瓷杯递给文心,苏紫陌轻声道:“你且说。”
“前日小主为何要断烟去太医院闹那一遭,如果不是太医院那边惊动了魏贵妃,此次魏贵妃又怎能全身而退?”对于魏贵妃加害苏紫陌,从上一次苏紫陌落水,到这次皇后册封大典,文心都是看得清楚,很是为苏紫陌不平。
“若魏贵妃早便去了凤仪宫,恐怕你连诉苦的话都说不出,反而会被治个污蔑之罪。”看了看文心的双眼,苏紫陌淡淡道。
“六宫嫔妃皆在,现在执掌六宫的权利在皇后娘娘手中,魏贵妃怎会对奴婢则样?”文心有些不甚明了。
“魏贵妃只要否认早上派人来昕雪苑传话之事,顶多是那柯太医受点轻如皮毛的惩罚,而我的病情,魏贵妃也会说你之前并未上报为由,加罪于你们几人。”魏贵妃在做此事前,必然已经考虑过后路,她怎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听苏紫陌这样说,文心算是明白了些,才缓缓点头道:“小主如此一说,奴婢才想起来,前日早上来传话的那小公公面生的紧,而且待奴婢从凤仪宫回来,门外的侍卫早已不见。”
昕雪苑偏僻,平日又无人来往,若找人证,还真不能找得到,就算找到了,也见不得会说真话。
“但小主这次大病如此伤身,怎咽得下去这口气!”文心说着,淡扫铅粉的小脸上,一双亮眼满满都是对魏贵妃的愤怒。
“谁说我咽下这口气了?”苏紫陌嘴角勾起,淡淡说道。
听苏紫陌如此一说,文心立刻眼露期待,从储秀宫她便见过这苏常在,只知晓苏常在表面淡然,其实很善良,否则不会再那次余乃安秀女为难杨美人时出手相助。
“你去将青弈叫来,我有事吩咐于他。”苏紫陌却没有再说别的,只是从床榻上微微起身,穿起一身紫底乌金绣云衫,三千青丝缀在脑后直直流下如乌黑瀑布。
“小主安好!”青弈一进门便面露喜色,行礼便道:“醒了就好,奴才们都着急死!”
“青弈,你可能从昕雪苑侧墙偷偷翻出去?”苏紫陌这话一说,却让青弈打了个寒颤。
昕雪苑被封,若偷偷出去,被发现便是死罪。
“你若不愿冒这风险,权当我从未提及此事。”
见青弈有一丝犹豫,苏紫陌抬头,一双剪水清瞳中满是淡然。
“小主,奴才想明白,小主要奴才做什么?”青弈扬起额头,恳切问道。
苏紫陌对他们好,在昕雪苑呆的一个月,他们便都体会到,所以才会因为苏紫陌病重如此担忧,但此刻是要冒杀头的罪,青弈还是想要多了解些。
“让你去找一个人一趟,此人想比你也认识。”苏紫陌心中对青弈多了几分赏识,做事前谨慎一些,终归是极好的。
“何人?”听苏紫陌如此说,青弈心底顿生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