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正便识相的起身:“哟,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谢谢三哥招待,改天你去我那儿玩。”
陈云方起身送他,道:“行啊,礼尚往来,也让我尝尝你那儿丫头们的手艺。”
三哥真讨厌。明知道他那院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偏还要来取笑自己。哼。就算是有,他也不会让三哥看见。就他那一双贼眼,不知道在打量着什么邪的歪的主意。
陈云正哼哼唧唧的,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嘟囔几句,径自跑了。
他在心里边想,咏芳似乎做菜的手艺还不错,不过没什么见识,不懂得在茶啊、点心上下功夫。至于苏曼曼……哼,整天除了唠叨就是唠叨,要不就闷在屋里学做什么针线。她这样的身份,只能在阴影里呆着,她怎么就不想想多露露脸呢。
陈云正回到秋蕴院,小厮白术还在门口尽职尽责的守着,见他回来,忙跑上来献功:“六少爷回来了?小的在这守了大半天了,一步都没挪开过,连口水都没舍得喝。”
这是要讨赏呢。
陈云正一伸手,从荷包里掏出几个角子扔过去,道:“我看你是讨打了,做点事就跟我要工钱,明儿你钻的钱眼儿里得了。”
白术灵巧的伸手接了,笑道:“小的还用钻钱眼里吗?守着六少爷不就什么都有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云正就是一愣。如果他能让这院子里所有人都觉得跟了他就什么都有了,想必她们就都死心踏地了吧?
陈云正好生没趣的吃着午饭。
米饭晶莹如珠,散发着清香,鸡鸭鱼肉,色泽鲜亮,令人垂涎欲滴,可他就是没胃口。在椅子上扭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对徐妈妈道:“妈妈,你叫苏曼曼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徐妈妈看一眼桌上没动的饭菜,劝道:“哥儿,有什么要紧的话不能等吃完饭再说?”
陈云正一扔筷子,道:“我叫她来布菜也不成吗?”
“成,成,成。”这就是个小祖宗,徐妈妈哪里别的过他,一头说,一头已经出去了。陈云正无聊的盯着帘子,没一会,就听见脚步声响,门帘一挑,曼曼离他大老远的,低眉顺眼的道:“六爷叫奴婢?”
陈云正压了压火气,叫她:“你过来,我要吃鱼。”她离他那么远干吗?怕他吃了她?要是能吃,他一准先吃了她。不知道把她咯吱咯吱嚼在嘴里是什么感觉,那时她怕不怕?
曼曼也想明白了,不管自己心里面有多傲气,可是时势如此,她就是个下人,陈云正年纪再小,那也是主子。形势不如人,她不管做的对不对,小命都掌握在陈云正手心里呢。他一句话,她还真就吉凶不卜。
见他没有无理取闹的意思,便净了手,拿了崭新的筷子,细致的替他挑鲜嫩肥美的鱼肉,把刺挑去,放到白净的小碟子里,习惯性的嘱咐:“慢点吃,有刺就挑出来,别扎着嗓子。”
陈云正在一边托腮偷眼打量苏曼曼。
其实她生的挺漂亮的。
只不过她穿的衣服颜色又老又旧,灰扑扑的,有一种明珠蒙尘的感觉。陈云正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把苏曼曼打扮的光鲜一些,让她绽放出本该有的光泽。可忽然又觉得,就像现在这样最好。
她不起眼,不入别人的眼,才能在他身边老老实实的待着。万一,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把手伸到这里把曼曼抢走了怎么办?他现在没有能力护住她啊。
其实,她说的话虽然唠叨,可是挺有道理的。从他出生长到现在,就没人敢像她这样大胆、直接、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和唠叨。
陈夫人事多,一双眼睛不够盯着满府的人的,所以就算是疼陈云正,也少有亲自打理他的饮食和衣着。徐妈妈倒是贴身照顾了这么多年,但她做奴才多年,何曾敢对自己奶大的小主子有半分不敬?
陈云正刁蛮任性骄纵,其实也就是少有人说的缘故。
谁能想到苏曼曼全无主仆之别,总是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呢?
陈云正忽然道:“曼曼,你不会离开我吧?”
曼曼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道:“好端端的,为什么问这话?你不撵奴婢走,奴婢能去哪儿?”
陈云正并不太满意她的回答,但总算她没有主动提出要离开的话,便有些振奋的道:“那好,你答应我不许离开我,我以后也好好读书上进,将来,将来……我总会让你飞黄腾达的。”
他是真心的在承诺。他满腹豪情,满胸壮志,就是希望能够从曼曼眼睛里看到敬佩的光芒。可是曼曼很不给面子的扑嗤一笑,道:“好啊,奴婢等着。”
其实曼曼想的是,这小子哪根筋抽了?他将来读书上进,飞黄腾达了,受益的是他的父母,他的妻、子,是整个陈家一族人。
可是,跟她有一分钱关系没?
等他飞黄腾达了,还不知道她在哪个旮旯发愁呢。
不过小孩子嘛,打击他的自尊心实在是太伤人了,他一说她一听也就罢了。
陈云正下意识的就要跳起来发脾气,可是一想到大哥总是那端庄稳重,三哥总是那样佻达风流,这才是女孩子们喜欢向往的良人,而不是像他这样动辄就暴跳如雷,吹胡子瞪眼的乱发脾气,所以他生生的把火气压下去了。
他拽住曼曼的胳膊,强迫她站好了正面对着自己,认真的道:“我是说真的。”现在该她回他一个坚定的承诺了。
曼曼的眼睛很好看,又大又黑,当她专注的盯着你时,你就会觉得那黑如墨石的瞳仁里只有你自己。那是一个蕴含着神秘风情的美丽世界,只要这一双眼睛,就已经觉得是春天了。
曼曼很专注的盯了陈云正一会儿,郑重的点头道:“奴婢信。”她信,如果他好好读书,好好学习待人处事,有他父兄家族的支持,将来想要出点成就是轻而易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