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严家豪宅。
“爹地,我真的阻止不了君儿,你能不能帮忙说服她?”严家三口齐聚客厅,严益不住地咆哮道,“难道真的便宜高娜?”
“益儿,诺焰失去了记忆,君儿不可能回到诺焰身边,她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严日罡不似严益的焦急,沉着脸正色道。
严日罡当然希望乔君儿能与诺焰在一起,但是,他们又能怎样呢?难道强硬留下诺焰,让他对乔君儿负责?这不可能,留下来便意味着抛弃国家,抛弃他的母亲,他身为王,必须担负起他的责任,为了儿女私情,他将会是整个诺特国的罪人,毕竟没人能够保证他在这七天内恢复记忆。
“行了,你们都只知道从诺焰那方面考虑,可谁又考虑过君儿?她未来要一个人生活,宝宝没有爹地,往后只要看见宝宝,她对诺焰的记忆只会越来越深……”严益几乎快要抓狂。
严益可以预见未来乔君儿的生活会是怎样,那将是比行尸走肉更加可怕的落寞,她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笑容。
“你可以照顾君儿,我们严家永远承认这个儿媳妇!”严日罡急忙道。
“爹地,你究竟明不明白?”严益闭起眸子,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些,“自君儿回来的那一刻世界就变了,君儿变了,我也变了……我可以一辈子照顾她,但是,她能接受吗?她的日子从此以后只会与泪相伴,懂吗?”严益就差没挥手摔打厅内东西,以慰他发泄不出的狂躁思绪。
“因为君儿爱的是诺焰,所以你选择了郁洛寒,对吗?”严日罡早就想问严益这个问题。
两个多月来,郁洛寒没被拘留时,严益每日都与郁洛寒恶言相斗,表面上两人是互看互不顺眼,实际上,情愫已经他们之间慢慢展开,严日罡特曾年轻过,他明白这代表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严益撇头,否认道。
“益儿,自你出生到现在,我从来就没有反对你做任何事,但是,这次不行,如果你会喜欢上郁洛寒,想要她做为我们严家的媳妇,我绝对不会承认,要知道,她可是个杀人如麻的黑道首领!”严日罡抽dong着脸颊,坚持道。
见父亲一本正经,言辞间毫无任何转圜的余地,严益怒了,“爹地,先不论我与郁洛寒的关系,但,单就她本人来说,我从没觉得她有什么,她与君儿同样是个善良的女孩,她没杀过人,虽然她曾经是黑道首领,可她背后是敬叔,她即使不想做也必须得做!”什么时候,他对郁洛寒的了解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果她没做过坏事,如今就不会被抓进牢房!!”严日罡这些年来从未燃起的怒火,此刻亦不可遏止的挑起。
“她要回来了,再过三天。余夏告诉我三天之后,我们就能知道她是否有罪!”严益顿了顿,再次深吸了口气道,“爹地,再此之前请你不要对她发表任何看法!”严益忿忿握拳,双眸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决心。
“唉,日罡你就让益儿去吧!儿子长大了,我们也管不了……”一直保持沉默的严母,劝阻道。
严日罡缓了口气,语重心长对严益道,“也罢,感情的事我管不了,郁洛寒是君儿的姐姐,或许真如你所说是个善良的女孩,但,你不要希冀我能接受她成为严家儿媳,除非哪天她能说服我。”
严日罡说完,便一脸严肃的不再给严益任何反驳的机会,同妻子进入了卧房。
“八字都还没一撇,我喜欢人家,人家未必喜欢我啊!”严益对着关上的房门,低吼道。
公寓。
昨日,他一夜无眠!
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不能安然入睡,他的脑海中不断徘徊着乔君儿的身影,而记忆中,只要她一哭泣,他的心就会揪得很紧,有时候,几乎快令他窒息。
她习惯流泪吗?为什么每次见到她,她总是满脸挂着泪痕,惹人怜惜……
“诺焰!”高娜为诺焰准备好早餐,微笑道,“过来用餐了。”
“好。”诺焰自窗边缓步来到餐桌前。
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面对着落地窗,俯视眼下的风景,静静的思考。似乎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在等待他回忆起来,他隐隐感觉到,如果忘记这些东西,他的未来不会幸福。
高娜随手递给诺焰一杯牛奶,咬着起司面包,为他摆好餐巾。“诺焰,今天早上警署打电话给我,我父亲被判终生监禁,从此以后我只能去牢房探望他……”高娜带着隐含忧伤的眸子,怔怔地望着诺焰。
“别太伤心……”他不太习惯安慰人。
高娜倏地抓住诺焰的手,含情脉脉道,“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爹地虽然抚养我长大,可我从来就没享受过父爱,我恨他,他将他的黑道事业看得比任何事物还重,甚至包括我……”她宁愿没有这样的父亲。
没有抽开被高娜抚上的大手,诺焰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理解道,“都过去了……也许这对于你父亲来说,未必是个坏事!”
“我……我知道!”高娜语带哽咽,“我曾经无数次想要举报他的罪行,但是,他是我的爹地,要我亲眼看着他被警察带走,我做不到……知道他必须永远呆在那阴暗的牢房,我就好难受,我觉得我好不孝……”高娜看起来甚是伤感,一脸惆怅。
诺焰听闻后,轻轻扬起嘴角,“你父亲的遗憾并不关你的事,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就必须为之承担!”
高娜隐忍地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诺焰轻轻环上高娜,下颚蹭着她的额头,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
高娜顺势靠在诺焰怀里,红着眼眶,认真道,“诺焰,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你答应我别离开我,好吗?”她真的好怕,她怕诺焰会重新回到乔君儿身边……
诺焰失去记忆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夜能够睡得安稳,因为,她总在梦中见到乔君儿忿忿地指责她抢走诺焰……她知道她已经无法回头,即使身心已经被那份罪恶感折磨得心力憔悴,她仍旧奢望诺焰永远不要恢复记忆,一辈子和她走一起。
“高娜,可以容许我问你一个问题吗?”诺焰并没急得回答她,而是转了个话题。
“当然!”高娜抬首,与他相望。
“昨日,你反驳严益而说出的关于我与你之间的关系,没有半句谎言吗?”诺焰径直问道。就因为相信她,他伤害了乔君儿……
他害怕,害怕有一天他会懊悔……
诺焰突然这么问,着实吓了高呐一跳,她有些心虚的别的开头,话里打岔道,“呃,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有或没有?”他只是想知道答案。
高娜额迹渗出颗颗细汗,甚是紧张。她不能对诺焰说出实话,否则此刻他就会失去诺焰,她也明白,如果有一天诺焰回忆起从前,他一定会怪罪她的自私……
但,她不会让自己顾虑那么多,因为她不想失去诺焰,哪怕与他多呆一分一秒,她就够了……她请求老天允许她自私一次,宽恕她的罪行。
“没有,我说的全是实话,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回去找乔君儿!”高娜故作生气道。
高娜说得理直气壮,没有露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别生气,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诺焰急忙将她扣在怀里,轻声抚慰道,“我向你保证,我只会和我爱的女人在一起!”视线飘向窗外,他不只是对高娜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听闻诺焰的承诺,高娜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相信,如果有天诺焰恢复记忆,他绝对不会原谅她,因为她并不是他最爱的女人。
“嗯!”高娜强迫自己幻想未来,幻想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没有撒谎,诺焰心底真的将她当作他的唯一。
“好吧,我们用餐吧!”事情既然已经明了,他也没必要去想太多。
“诺焰,下个月我们就结婚,好吗?”她等不急了,她想早点向世人宣布她与诺焰的关系,这样即使诺焰日后恢复记忆,生米已煮成熟饭,没有人能够拆散他们。
诺焰不曾料想高娜竟会如此着急,不过无所谓,既然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结婚是迟早的事,他也没什么好推脱的。“好!”
当他说出‘好’这个字眼时,脑海中忽然跳出了乔君儿那张清丽的面容,仿佛他答应的不是高娜而是她……
中午。
严益出现在了高娜的单身公寓,从高娜刷白的脸色便可以轻易看出,严益显然是个不速之客。不要以为严益喜欢跑腿,他被乔君儿逼得实在无法拒绝,他发誓,若不是答应了乔君儿,打死他也不会来这鬼地方。
待严益坐定,高娜便开门见山道,“总裁,诺焰都已经和乔君儿说清楚了,你还有事吗?”高娜的语调早已不如从前的温暾。
“不关你的事,我是来找诺焰,你最好闭嘴!”严益的怒火随时可以将高娜燃烧待滞。
“这是我的住所,我可以不欢迎你……”高娜此刻犹如孔雀般,高傲自大。
严益早上刚被严日罡数落了一遍,加上此刻被逼来办他极其不愿的事,正愁没地方发泄怒火,高娜却不知所谓的想来抵触他,看来他是该替乔君儿好好教训这位谎言连篇伪善女。
严益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正想甩手给高娜一个巴掌时,诺焰的出现及时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冷眼瞥了一眼高娜,这才不悦收手。
“抱歉,我刚才在书房,你找我有事吗?”诺焰仿佛是天生的衣架子,此刻一套极其简便的休闲装,亦将他衬托得俊朗不凡。
“我有事要和你单独谈一谈!”严益对待诺焰的语气明显缓和了很多。
诺焰很明白严益的意思是不想高娜在场,他率先转身道,“好,我们去书房!”
严益点了点头,跟着诺焰进了书房,关门的前一秒,他不忘警告高娜道,“我不喜欢一些小人在门口偷听,希望不要有人被我抓到!”
严益违背了对乔君儿的承诺,乔君儿是要严益当着诺焰与高娜的面将‘力诺’交给他们,同时替她向他们祝福,但是,严益看不惯高娜嚣张的得意样,故意将高娜屏除在外。
“请随便!”坐在办公桌后,诺焰淡淡启齿道。
“谢谢!”严益坐在书房内唯一小型沙发上,不想耽误时间,直奔主题,“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见面,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来,尤其看见高娜挥舞着胜利的旗帜朝君儿摇旗呐喊的样子,我恨不得撕了她……”意识到他越说越偏,严益轻咳一声,“呃,抱歉,刚刚……也没什么,我就是替君儿转交两样东西给你,其他没什么。”
“她不是说要自己来吗?”诺焰忽然紧张道。昨日乔君儿约了他,他以为她有事要亲口对他说,刚刚却只看见严益一人,他顿时有些失望。
“你以为君儿还有第二个孩子能够让高娜伤害吗?”严益讽刺道。
“她,她还好吗?”诺焰的声音虽有些清冷,但却饱含千丝万缕的关怀。
严益想也没想,脱口道,“不好,她在房里哭得像个泪人,我从没见过这样笨的女人,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什么牺牲都愿意……”严益撇了撇嘴,替乔君儿不平。
“对不起!”诺焰低声道。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亏欠的人是君儿!”严益不想对诺焰解释太多,因为他说得再说,诺焰也不会听进去,此刻的诺焰早已经被高娜说服得鬼迷心窍,多说无益。
诺焰沉默了。
“好吧!这几样东西交给你。”严益自西装口袋中抽出几样东西,递到诺焰面前,解释道。
“这是君儿写给你的信,你放心,这封信不是想要破坏你和高娜的‘幸福’生活,而是对你有益的东西。至于这个东西……”严益指的是‘力诺’。“你看完信就会知道它们的用途,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严益起身欲离去。
诺焰呆楞地接过严益递过来的东西,望着严益急欲离开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严益步出书房的那一刹那,他突然转头对诺焰露出微微一笑,“我一直在等你喊我一声表哥,看来这辈子我是没那个福气了。”严益不仅是在调侃自己,亦是在调侃诺焰。
随着严益的离去,书房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表哥?严益为什么会说这句话?究竟这句里有什么含义?诺焰望着手中的两枚‘力诺’,瞬间怔了……
严益离去大概十分钟过去,高娜在门外已经等得不耐烦。
她轻轻推门进去,呼唤道,“诺焰。”她知道诺焰有个习惯,他思考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他身边,这两个月来,只要他进了书房,一定是在想事,她本不想打扰,但严益的到来令她感到极其不安。
诺焰很自然地收起严益所带来的东西,轻声道,“我想在这呆一会。”
“哦,我也没什么事!”眼尖的高娜,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现诺焰手中的东西,只是没有声张,“我先去做午饭。”
“好。”诺焰扬起一抹淡笑,点了点头。
高娜轻轻地退出门外。
究竟严益带了什么东西给诺焰?为何她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她几乎可以确定,那封信和那个看起来像金属的两枚东西,一定是乔君儿要严益带给诺焰的,不行,只要有可能威胁到她与诺焰之间的东西,她绝对要弄清楚!高娜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险。
诺焰颤颤地拿起那封信,忽然一阵熟悉的淡淡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翼周围,这香气显然是信带来的!他闭上眼,轻轻嗅吸这好闻的味道,似曾相似……
一副画面自脑中忽闪而过————
两具赤luo的身躯疯狂缠绕在一起,他抽空,嗅着她脖迹淡淡的香味,“我好想你……”
她在他身下颤抖着,*****逸出,“诺焰……”
登时,诺焰惊诧地睁开眸子,重重的喘息。这张脸……这张脸分明就是乔君儿,这次他看得很清楚。
为什么他零碎的记忆片段从来就没出现过高娜?不可能,按照高娜的说辞,在他失去记忆之前他就已经同高娜在一起,没道理他的回忆中除了乔君儿,却丝毫没有高娜的影子……
难道……
诺焰试着去分析种种可能,希望能够将整件事与他回忆中的片段拼接起来。
诺焰随即打开那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轻轻一瞥,这才发现,这封信全是用英文写的,轻轻展开,一排排清新整洁的英文字体,赫然入眼————
诺焰:
很抱歉,我再次打扰了你!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将你的身世背景告诉你,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人在等着你……
我想高娜应该没有给你提过你的从前……
你的全名叫诺焰.菲特。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我问过你‘诺特国’和‘力诺’这两个词吗?其实,你并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你是十三世纪诺特国的君王!至于你为什么会在现代,我想,如果有天你能记起我,你自然会明白。
诺特国是你的故乡,你的子民都在等你,你有一群得力的属下诺克,肖恩,还有一位慈爱的母亲卡尼娅夫人……
到了这里,我想睿智的你已经有了决定,无论你选择呆在现代还是诺特国,你永远都是我心目中的诺特王!
我想严益没有替我转达,我衷心的祝福你和高娜!
最后请求你一件事,将最后一页信纸交给卡尼娅夫人即是你的母亲,当然,假若你选择的是回诺特国。
诺克是你最好的帮手,你所有疑问都可以去问他,相信失去记忆的你,对于统治诺特国,不会存在太多的问题,我坚信你有这个能力。
好了,我这个过客也该消失在你的生命之中……
诺焰,我并不是要求,只是希望有时候,你能将我当作一位普通朋友,偶然想起我。
再见了,抱歉打扰了你几次!
诺焰是皱着眉看完整封信的。他觉得好沉重,虽然乔君儿的信里没有只言片语关于她与他之间,但他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信里带给他的忧伤,尤其是那一声‘再见’……
信纸的结尾处有着几处湿过的痕迹,不用想,他也能明白。
难怪他回忆中的画面里有不同于现代的建筑?难怪他只看得懂英文却丝毫不懂中文?原来,他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只是,为什么乔君儿会知道有关他的所有事?而每次问起高娜关于他从前的职业时,高娜为什么会支支吾吾答不清楚?这与高娜一贯的说辞,存在着太多出入……
他的脑子很乱……
“诺焰,吃饭了!”高娜的呼唤正巧打断了诺焰的思绪。
“好。”诺焰道。
基于礼貌,诺焰并没有去看乔君儿写给卡尼娅的那封信。
这封信的出现,搅乱了他脑中所有的思绪,不断有各种各样的画面闪入他的脑中,只是他仍旧捕捉不到……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部完整的电影,被人硬生生拆成无数个片段,需要人来组合,而他的记忆如果缺少这组合的东西,永远记不起来……
高娜见诺焰半天没步出书房,正要进书房瞧瞧时,突然,她与恰巧出来的诺焰撞了个对正,诺焰刚要放进袋中的‘力诺’哐的一声重重着地。
登时,一道强光自‘力诺’散开,极其晃眼……
强光入眼,高娜瞪大眸子,正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时,在光芒的逼迫下,她只能先闭上了眼眸……
而此刻的诺焰,在强光的震慑下,脑中零散的片段忽然像复活般奇迹开始组合,他不自觉的眉头深锁,有些画面开始延长,画面中的人物渐渐清晰……
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