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毛线的看法,我的看法就是,让我回府好吗?我不是要和宋凛如玩落水,不是要看你练邪功,不是要撞见神使给太子疗伤,更不是要和你们讨论开通运河的问题!
我只是……来低调的吃个饭而已!
夏云染觉得今晚一定没有比她更悲催的人了,在宋慕天的点名问候下,在席间百十人目光的温柔注视中,在宋月蓉的殷殷期盼里,更有在宋凛如那幸灾乐祸的笑容上,她无处遁形,缓缓站起。
“其实,我觉得开通运河,是极好的。”夏云染很慢很慢的说道,带着几分谄媚得不是很过分的笑容。
瞬间,便见了一直望着她的宋月蓉那藏不住的失望,听到身后宋凛如一声轻蔑的哼声,更看到了宋慕言的摇头微笑,还有宋慕天那么一抹意料之中的满意,更有……那边……
夏云染的心猛然抽了一下,主席那一侧很远的地方,站着一袭白袍的身影,清清冷冷,不染尘杂,似乎也正静静的注视着这边,那个身影好像大神的?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到那么远的他的,但是看到的瞬间,心在抽紧之后,却突然有了力量。
三秒的停顿,夏云染出人预料的继续说话了:“不过,太子殿下说得十分有道理,运河不宜匆忙开工,需从长计议。”
此话让气氛突然变了变,这一变不仅有夏云染预料之外的回答,更有她的台词,她说的是太子殿下表示运河不宜马上开工,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之前讨论的到底开不开运河的问题。
只有宋慕言的眼睛亮了亮,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不知道众位有没有注意到,太子殿下一直说的是,不能立刻动工,等勘测之后在做定夺,需要从长计议,这么看来,太子殿下从来没有说过一定不能开通运河。”夏云染继续说道,声音不疾不徐,“云染妄自揣度太子殿下的意思应该是,若要开通运河,需做好一切准备,考虑周详,安排布置得益之后再做决定。”
这是一个巧妙的偷换概念,这个回答进可攻退可守——布置不好自然不开通,但究竟怎么才算是安排好,这个问题就是他们需争论的另一个问题了,这不仅化解宋慕言和众人的争论点,更帮了宋慕言一把,树立起他深谋远虑思虑周全的形象来。
“是……是这样吗?”有人迟疑着说道。
“我一个没念过圣贤书的小女子能够理解得到的问题,想必众位也能理解得到。”夏云染笑了笑,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尤其在夏凌峰的脸上停下了片刻,却见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她移开目光,落在了宋慕言的身上,“太子殿下原本也是想要说清楚的,只是,众位太急切,都不给太子殿下说明白的机会。”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无人敢应声。
无人应声,那她就继续说:“其实我认为,与其讨论开与不开,何时开工的问题,还不如想想如何根据地形来确定开凿路线,从哪儿引水,如何解决徭役的分配问题,劳力从何抽调,挖出的石块怎么处理等等等等,我觉得这些问题实在是有意义多了。”
声音如玉珠落盘,不轻不重,却脆生生的敲打在人的心上,她的话说完,又是一阵鸦雀无声。
“哈哈哈哈,知我者,云染也。”第一个开口的是宋慕言,他笑得很爽朗,踩着夏云染铺下的梯子说道,“本宫从未说过一定不能开运河,本宫以为若勘测结果合适,能妥善解决徭役等各种问题,运河必然是会开的……”
后面的场面话就是宋慕言的了,他虽天真仁厚,但也不是彻底的傻子,该说什么该以什么态度,他很清楚,主动权和话语权总算是回到了他的手上。
夏云染坐了下来,宋月蓉一副见救命恩人的样子表达着感谢,表示她这么好的应变能力,能不能教给她。
“夏云染,果然你有胆子。”宋凛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得罪我一个也就罢了,今日你得罪了一打人。”
“我只希望我抱对了一条大腿。”夏云染怎么不知道她今日这么一说,多少三皇子党的人会记着她了,即便她没有说什么出格的冒犯的话,那她也是帮太子说话了。
“嗯?抱大腿?”宋凛如突然警惕的抓住了这个词语,垂下眸子,脑中细细回想之前在草地上翻滚的时候,他的大腿是否被夏云染抱到过,只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那时候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冰凉细腻,手感极好。
抬眼,只见她侧着头正和宋月蓉说话,留给他的只是一个侧脸,第一次发现她的侧脸竟然是好看的,一颦一笑之间眼尾风韵到了极致,白皙的脖颈,此时衣服虽遮着锁骨,但他却能清晰的记得她锁骨精致的形状。
猛然回神,他刚刚在想什么?今晚一定是酒喝多了,宋凛如放下酒杯,不再去看身边那个身影,而是开始和另一侧的人没话找话。
“……别怕,三哥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不吃人的。我刚刚请你帮助大哥,是因为我更喜欢大哥罢了。”宋月蓉正在大大咧咧的安慰夏云染。
宋慕天不吃人,可是他养的东西要吃人,夏云染郁闷的想着,闷着头对一盘红烧猪蹄发泄着愤怒的情绪,口中嘟哝:“小七,明日晚上你有空没,请我吃饭吧。”
挟恩图报,是一项美德,何况只是请吃饭这样的事情呢,她是想为泫尘蹭饭的。
“好啊,我选好地方,明日叫人送帖子来。”宋月蓉点头。
两人正交谈着,宋慕天的目光却时不时的飘过来,那个夏云染,果然让他觉得有种熟悉感,之前在百花亭,让他觉得她的脸熟悉,而现在,他觉得她说话的声音也很熟悉。
好似刚刚才听到过,宋慕天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个方向,却见夏云染突然抬头看了过来,她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看向了更远处,不过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突然让他就想了什么。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的卧房中,那被床单裹着的少女,唯一露出的眼睛好像就是这种光亮,那刻意压低的声音放佛也和她重合在一起,还有身形……
若真是她,那么……必须尽快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