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为了躲于家大太太石氏,穆清婉干脆劝说康氏,提前出了门,等到石氏走后,方才让小翠儿去通知她回来。康氏虽说照了她的意思办,但却是担忧:“总这样躲着,也不是个事儿,于家大太太可是每天都来呢。”
穆清婉也愁,不过她估摸着,万仞也快回来了,所以,就先躲一躲石氏,等万仞带回希望吧,到那时,一切都会有转机。
吃过清汤寡水的早饭,穆清婉被康氏拘在正房里做女工,她在穿越前,针线活儿的水平,仅限于缝缝补补钉扣子,不过好在穆家只是暴发户,对女孩子的女工要求并不高,过得去就行,所以尽管戳针戳到头皮发麻,但好歹还能应付过去。
绣了小半天的花儿,穆清婉头昏眼花,终于被放回房中,结结实实地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脑子还有些混混沌沌,不适合动笔写小说,于是坐到书案前,摊开了字帖开始描红。
说起来,以前她写的那些穿越小说,还真是假得很,但凡女主到了古代,都是文采卓然,哪怕不成小才女,至少也算个女知识分子,这回她自己亲身穿越,才深切地体会到,现代人,特别是现代大陆人到了古代,那就是个半文盲,且不说那满篇竖版的繁体字会不会看花你的眼,就算你能读,又有几个人会写?所以她正在写着的小说也好,写作资料也好,从来不必费心锁藏,反正就算被人看见,那满页的简化字,在古代人眼里,也不过是鬼画符罢了。
描红写了两三篇,忽闻门口传来个大嗓门:“三姐姐练字呢?几日不见,更显沉稳了,怪不得每次回乡下,三叔四叔都让我跟着你学。”
穆清婉抬头一看,原来是穆清莲,黑脸,稀眉,厚嘴唇,若非这形象和本尊留下来的记忆完全吻合,她简直以为自己是看走眼了,怎么说,这也是前世勾搭走本尊未婚夫的小三不是?果然,生活不是小说,坏人的脸上不会刻着字,贱人也不一定都是美貌的狐狸精。
书案旁边的墙上,挂的就有一块光鉴照人的铜镜,穆清婉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照了照,暗自庆幸,幸亏他们这两堂姊妹一点儿都不像;但正因为这样,才更让她感叹,本尊的这副容貌,不知强过穆清莲多少倍,怎么就败给她了呢?
穆清莲自是晓得穆清婉生得比她漂亮,因而见她转头照镜子,险些扯碎了袖子里的一块帕子,偏生脸上还得带着笑,走上来道:“叔叔和婶婶们都来了呢,这会儿正朝厅上去,三姐姐不去见见?”
三房和四房跟着穆清莲一起来了?这群极品亲戚,就没一个是好货,有什么好见的,穆清婉转过头,道:“未经长辈传唤,怎好自己跑过去,倘若需要见礼,我爹我娘自会使人来叫。”
听见这话,穆清莲不由得一愣,穆清婉给她的感觉,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挂着笑,但这语气,怎么听起来这么生硬呢?仔细琢磨,好像还带着些斥责的意味似的。
不过,任谁被强逼着要退亲,心情都不会好吧,穆清莲这样想着,就又笑了起来,走到了穆清婉的旁边,但穆清婉自顾自地练字,丝毫没有要请她坐下的意思,她只得自己搬了张凳子,挨着她坐了,忧心忡忡地道:“三姐姐,听说于家的大太太,昨儿又来过了?大伯和大伯母和于家僵持不下,真是苦了你了,照我看,还不如依着于家的意思,把这门亲给退了呢,至少落个安宁。”
若真顺了于家的意思,还真是安宁了,安宁到媒人不再登门,安宁到她最终只能嫁给施天赐,再被他们俩合伙推下悬崖!不过,穆清莲才刚回来,大概还不知道,于家大太太今儿并未登门闹事吧。穆清婉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她,心里想着,那天将她推下悬崖的,究竟是哪只手呢?
穆清莲见穆清婉始终不应声,竟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笔,急声道:“三姐姐,你怎么总像根木头似的?虽说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作主,但说到底,这还是你的事,你心里怎么想,总得拿出个章程来吧?”
居然敢夺她的笔?!当她还是软弱可欺的本尊么?!穆清婉一下子就火了,盯住她的眼睛,冷冷地道:“既然你问的是我心里怎么想,那我心里想着的事,需要告诉你?”
穆清莲还从没见过这样冰冷强硬的穆清婉,再次愣住了,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穆清婉低头看着身上的墨迹,那是穆清莲刚才夺笔时所溅上去的,虽然这衣裳还是本尊留下来的,但她仍是十分爱惜,那么,要不要逼着穆清莲去洗干净呢?算了,就算她肯,她也不愿意让她碰。穆清婉一面想着,一面就双手捧起桌上的那方端砚,干脆果断地将里头才刚磨好的墨汁,尽数泼到了穆清莲的衣裳上。
穆清莲身上一件簇新的掐腰襦衣,顿时变得墨汁淋漓,面目全非。穆清婉看着看着,却又哑然失笑,穿越了,重生了,年纪变小了,手段也幼稚了,居然和穆清莲对泼起墨汁来。
但穆清莲可没这样认为,一向老实巴交,任人欺负的穆清婉,居然不但会呛声了,还敢还手了!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撞了邪了!她脑子里这样想着,拔腿就朝外去了,和姐姐动手,她是不占理的,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去告状,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就让他们好好看看,穆清婉是怎么欺负她这个孤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