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婉满脸期翼地望着聂泰安,但聂泰安还是那副半懂不懂的表情,真是让人抓狂。她实在无法和他沟通,只得道:“你要是听不懂,就回去把我的话转告给你家小厮,他若愿意,明儿直接来穆家找我,就说是穆家三姑娘许了你们家一袋子米,他上门来取的。”
聂泰安终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总算是听懂了!穆清婉只差痛哭流涕。她回身把锅碗瓢盆收拾收拾,带上厨房门,举着油灯朝房里去,走着走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忙折身到二门,发现门房的灯光亮着,里面还隐约传来两个值夜婆子的交谈声。守门的婆子并没有睡着,聂泰安是怎么出去的?!穆清婉且惊且疑,但此时聂泰安早已不见了踪影,想问也找不到人了,只能等下次碰见,再好好问一问他了。
这人哪,一吃饱,就容易犯困,穆清婉也不例外,才刚回到房里,就开始呵欠连天,脱了衣裳爬上床,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穆清婉迷迷糊糊地做着梦,梦见自己因为光吃不运动,肥成了一头猪,正吓得冷汗淋漓,就听见小翠儿在外头敲着窗子叫:“三姑娘,三姑娘,醒醒,有人找!”
天还没大亮呢,谁找她呀?穆清婉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揉着揉着眼睛,一个激灵,莫不是聂泰安的小厮来了吧?这可是大事儿,她迅速拖过衣裳,穿戴整齐,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问小翠儿:“是谁?”
小翠儿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回答道:“三姑娘,是巷尾聂家的小厮万仞呢,他非说三姑娘许了他们家一口袋米,赶着领回去煮粥。”
果然是聂泰安的小厮,看来他虽然傻,传话还是会的,穆清婉登时心旷神怡,朝小翠儿招手:“我头发乱?快来帮我梳梳。”
小翠儿“哎”了一声,绕到大门进来,一面帮她梳头,一面唤小丫鬟打水来洗脸,嘴里嘀嘀咕咕道:“三姑娘有空舍米做善事,怎不想想法子,把锦玉接回来,瞧您跟前光几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片子,连个值夜梳头的人都无。”
锦玉,便是她那被穆清莲诬陷,遣到庄子上去了的贴身丫鬟,看来小翠儿很热心,与锦玉的关系也不错,穆清婉心中一动,问她道:“锦玉真的手脚不干净,偷了四姑娘的首饰?”
四姑娘,便是穆清莲,偷首饰,则是她给锦玉定的罪名。
小翠儿面露气愤神色,道:“锦玉是什么人,三姑娘还不知道么,她要是眼皮子浅,还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三姑娘?只怕早就攀高枝去了!”
穆清婉听了这话,简直想为本尊大哭一场,堂堂独生嫡女,在家里的地位居然如此之低,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跟着她混,才算是攀高枝么?
这样说来,锦玉是被冤枉的,看来她要做的事情中间,又多了一项。穆清婉当即向小翠儿保证:“锦玉在庄子上,性命应是无忧,所以你别急,且等我慢慢地想出个妥当的法子来——毕竟此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想要以正常的手段来洗刷锦玉的冤屈,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这道理小翠儿明白,她激动地点了点头,道:“三姑娘到底大了,只要您有这个心,我就满足了。”
穆清婉看了看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小翠儿,心想,这倒也是个忠心的,和锦玉一样,没有去攀高枝,而是死守在康氏跟前,只是她依稀记得,小翠儿在前世的命运也不怎样,最后下场很是凄惨,等她有空,得好好再翻翻时间轴才行。
一时收拾妥当,穆清婉婉拒了小翠儿相陪的好意,独自一人上二门去。守门的婆子没让万仞进二门,他就站在外面的台阶下,看着十分沉静,比穆家的那些小厮强多了。
穆清婉没过去,只让婆子唤他进来,故意大声地道:“都是街坊邻居,不好看着你们总饿肚子,所以叫了你来,搬一袋米回去。”
万仞躬身道谢,跟在她后头,朝着厨房去。穆清婉故意把脚步放得很慢,小声地问他:“德安县你可晓得?那里有户姓李的人家,户主名叫李老二,是个杀猪佬,你去寻着他,告诉他一句话:阳兴县收棉花于家的三少爷,与同县一户人家订亲已经半年多了。”
这口信没头没脑,连穆清婉自己都觉得言辞含糊,但万仞什么也没有问,反而露出一副请您放心的表情来,点了点头。
这小厮,一看就靠得住!穆清婉隐隐觉得这事儿能成,高兴起来,许诺道:“事成之后,我给你二两银子。”
“还有银子可拿?!”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极为沉静的万仞,这时候却惊讶地叫出了声来,“那口袋米,不就是报酬么?”
跑这么远的路,他就只要一口袋米?他这到底是沉稳,还是老实过头?穆清婉无语。
既然是借着送米叫万仞来的,自然得做做样子,因而尽管知道厨房不会答应,她还是带着万仞走了一趟,然后空着手去了二门,当着看门婆子的面,给了万仞两个银角子,以证明喊他来,真是为了送米。
送走万仞,穆清婉去了正房,准备给康氏请安,却发现穆长光居然也在,他坐在上首左边的椅子上,满脸胡子茬,黑眼圈浓重,甚至还有些浮肿,一看就是昨夜光顾着玩乐,没有睡好。罗姨娘站在他的旁边,袖着手,面色铁青,看见穆清婉进来,顿时目光如刀,浑然一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穆清婉隐隐猜着些端倪,上前给穆长光和康氏请过安后,便走到康氏身旁,借着帮她换茶,问道:“娘,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