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园子的确建得不错,鲜花绿树繁多茂盛,假山奇石错落有致,更有条潺潺流水的小溪,随着小径一起环绕,所以穆清莲那些奉承的话,倒也不全是恭维。穆清婉走在小溪旁边,看那溪底的鹅卵石,晶莹剔透,五彩缤纷,竟是精心挑选过的雨花石,看来白家为营建这园子,还真是下了大功夫。
正边走边看,突然身前一片阴影罩下,随即响起个男人的声音:“三姑娘喜欢这雨花石?回头我让人挑几块最好看的,送到你家去。”
这么快就有偶遇的戏码上演了?她猜得还真准!穆清婉抬起头来,先朝白雨荷那边望去,却见她满脸的不高兴,只差拿眼瞪来人了。
怎么,难道真是偶遇,而非白雨荷和黄姨娘刻意安排?穆清婉心下奇怪,朝前一看,只见是名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五短身材,皮肤黝黑,虽然矮,但身子很结实,看那双青筋暴起的大手,还似乎是个练家子。
这是肖氏所出的白家大公子,白雨松!穆清婉哑然失笑。看来白雨荷的计划有误啊,难怪是那样一副表情。
这位白家的大公子白雨松,还挺神奇的,他原本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偏生得又矮,一向当女孩儿娇养着的;后来黄姨娘进了门,得了宠,他见自家娘亲总受欺负,于是发奋图强,遍寻名师,不但强了身,健了体,还练就了一身的好武艺,后来,进京参加武举考试,居然还拿了个头名,成了当届的武状元,轰动了整个阳兴县。
他当武状元时,本尊还没死,所以他进京,大概也就是今明这两年的事了。
未来的武状元嗬!穆清婉想着想着,双眼开始冒光,就差扑上去,索要亲笔签名了。白雨荷见她如此反应,心头开始发慌,再望向白雨松,更是恨得紧,她这个大哥,走哪里不好,偏迎面过来,恰同她们碰上,还刻意停下脚步,讨好穆清婉,若说他没有企图,打死她都不信!
但白雨松那一身的功夫,她比穆清婉更清楚,若强行离去,或是赶他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她虽然着急,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穆清莲站在小径的最里面,看看白雨松,又看看穆清婉,险些咬碎了一口黄牙,穆清婉究竟哪里好了,居然打扮成这样,白家嫡出的大公子还是会停下脚步,特意只同她讲话。看来他们说得没错,只要有穆清婉拦在她前头,她就永远也别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反言之,她要想成功达成目的,就只能背着穆清婉,悄悄行事……
白雨松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见穆清婉满面笑容,却就是不说话,只得又道:“那我叫他们来,立时捞几颗给三姑娘玩?”
穆清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发花痴,忘了接白雨松之前的话,连忙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这雨花石之所以好看,也是因为浸在溪水里,若是拿去我家,只怕就没趣味了。”
“那三姑娘时常来我们家玩,我陪三姑娘看溪水里的雨花石好了。”白雨松马上接了一句。
未来的武状元陪着看小溪流水和雨花石?这也太能满足女人的虚荣心了,不过鉴于这里是古代,她可不敢让人误会,因此只答:“我会跟着我娘来玩的。”
在白雨荷看来,穆清婉这便是委婉地拒绝白雨松了,心下十分高兴,终于敢挽起她的胳膊,道:“清婉姐姐,咱们去看花吧。”
穆清莲也巴不得离开,免得看着白雨松向穆清婉献殷勤,心里难过,因此白雨荷的话音刚落,她倒走到前头去了。
白雨松倒没有过多纠缠,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还是挺有风度的,至少比他那个会得花柳病的弟弟强多了,也许有机会时,还是该请他写副书法,怎么着也是未来武状元的手书,必要时可以拿出去换钱……穆清婉一面琢磨着,一面随着白雨荷朝前走,自动过滤了她刻意而为的叽叽喳喳。
顺着这条小径走到尽头,再朝旁边一拐,便是白雨荷所说的,白采办特意为黄姨娘修建的花圃了。这花圃挺大,里头种的品种也挺多,至于是不是奇珍异果,穆清婉没瞧出来,只认出几株刚开花的辣椒,和一株西红柿。
白雨荷带着她们,从花圃的小门进去,将那些奇珍异果指给她们看,颇为自得地道:“这是辣椒,吃起来比花椒和生姜更辣数倍,几乎没人敢尝;还有这个,名叫六月柿,你们再等两个月来看,那果子红得跟日头似的,再寻不出这样漂亮的东西;还有这根苗,乃是胡桃树……那根是西瓜……”
胡桃和西瓜,直到现在还是稀罕物?这传入的时间顺序,是不是有点错乱?不过鉴于这个大燕国,并未在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上出现过,这样的错乱,倒也能让人接受。
原来她所写的,以现实为题材的小说,还是架空的呢……
穆清婉一面想着,一面去摸那株西红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在穿越前,她可是最爱吃番茄炒蛋的,而今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大燕国,这样的东西,倒真成了稀罕物了,大街上根本没卖的,大概也只有在有钱人家的花圃里,能够看见一二了。
穆清莲见她这样,慌忙阻拦,举动十分狗腿:“三姐,你别乱碰,这些东西,一定金贵得很,万一碰坏了——”
她本来想说的是,万一碰坏了,你可赔不起,但突然想起来,穆清婉虽说在家没什么地位,但的的确确是有钱的,让她来赔,还真赔得起。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心口突然发闷,连忙住了嘴,把头别到一边去了。
白雨荷的确是不愿有人来碰这些宝贝,但一想到黄姨娘的再三叮咛,就把原本要说的话给压了下去,笑着道:“既然带了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尽情瞧的,想摸就摸吧,不要紧。”
她从小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奉承她,何曾奉承过别人,今日刻意讨好穆清婉,可是要了她的命了,直觉得脸上的笑容,都快要僵掉了。她正觉得唇角发抖,忽然瞧见花圃后的灌木丛动了一下,登时大松一口气,连忙朝那边招手,大声地叫道:“二哥,你来得正好,我正愁这里有几株新来的苗子不认得呢,你赶紧来为我们讲解讲解!”
二哥?哪里来的二哥?那灌木丛不过动了一下而已,根本没看见人影,她就未卜先知地晓得是白雨柏了?说这不是安排好的戏码,谁信?穆清婉看看白雨荷,又看看同样翘首以盼的穆清莲,不禁觉得好笑,这两人,其实都想逛园子,偏刚才还在那里一应一答了半天,演技着实是好,搁到现代,只怕能搬个奥斯卡的小金人回家。
随着白雨荷的话语声,灌木丛又动了一动,果真走出个男人来,个子不矮,却瘦成一根竹竿,一件长袍穿在他身上,就跟挂衣架一般,晃晃荡荡。
这就是比她大三岁,现年十八的白家二公子白雨柏啊……真人简直比本尊的记忆还要……还要不经看,一瞧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这才十八岁啊,就虚成这样,怪不得日后会得花柳病。
再看看旁边的穆清莲,一双小眼睛里,似能漾出水来,她就不明白了,这样的一个挫人,是有什么好值得惦记的?难道家里有钱,就这么重要,连对方是猪是狗都不在乎了?
可惜,穆清莲听不见她的心声,已是羞答答地上前一步,抢着唤了声:“白二哥!”
白雨柏一步一晃地走到她跟前,笑着道:“四妹妹也来了?这满园子的花儿,可还入你的眼?”
“白二哥说笑了,满阳兴县,再也找不出这样好的园子来了。”穆清莲双颊飞红,一面回答,还一面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不就是正常说几句话么,有必要摆弄衣角?整副娇羞无比的模样出来给谁看呢……难不成又和前世一样,想要勾引白雨柏?穆清婉看不下去,干脆走到一边,看那辣椒上的花儿去了。
白雨荷也看不下去,气恼得很,她装了半天的笑脸,可不是让白雨柏来同穆清莲讲话的,于是走到白雨柏旁边,低声地咬牙切齿:“二哥,姨娘是怎么叮嘱你的?”
“真不知你们瞧上她什么了,没见她今儿比穆清莲还丑。”白雨柏小声地嘟囔一句,冲穆清莲抱歉地一笑,朝穆清婉那边走去了。
穆清婉果真是块挡路石!穆清莲恨得直扯帕子。
白雨柏朝穆清婉那边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竟一头栽倒在地上,疼得直哎哟。
平平展展的地,也能摔着?莫非是因为身子太虚了?还是说,其实花柳病已经上了身,只是还没有人知道?穆清婉越想越心惊,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
连人都不晓得扶!穆清莲瞪了她一眼,几步奔上前,伸手去拉白雨柏,心疼地道:“白二哥,摔着哪里了?”说着又骂杏红:“二公子摔着了,你没看见么,赶紧去请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