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这里是受惊,府里的事情多一个字也不会说。
包括金敬一成亲的事情,金敬一是郑重问过敏儿姐弟的,但是两个孩子谁也没有说什么。
因此,敏儿在金府人的眼中就是一尊要敬着的“仙佛”,只是表面上要敬着,并没有人真正打本心里敬畏她。
金家老爷金敬一是真真把金家大姑娘和金家大爷两个孩子当眼珠子护着:谁也不能加一句重话到他一双儿女头上。
钱氏和带来的两个丫头第一次认识了敏儿,也第一次见识到敏儿丫头的厉害:原本敏儿这里最为出名的大丫头就是灵灵,那张嘴当真比刀子还利三分。
但是因为她身后的主子并不喜多事,所以她并没有在府里和哪个过不去,除了落个口不留情外也没有什么特别让人记住的。
但是敏儿姐弟虽然并不出色,哪一个在天元城里都不是有名的人儿,却和平常的孩子差不多。
但是如今不止是灵灵,就连那个温温婉婉的巧巧,开口就是“绑了”眉头都不皱一下。
而如平平这样的小丫头,居然也如狼似虎一般,听到巧巧的话上前就把两个丫头按住,绑个了结结实实!
钱氏直到自己带来的丫头被绑成粽子,但是绝不能相信经她一次的教导,才抬头看向敏儿,此时她才发现在她印像中的那个小小的、粉妆玉琢可爱的如同年画娃娃一样的大姑娘,早已经长大成人。
粉面含威的敏儿让钱氏不自禁的低下头,不敢再直视敏儿的眼睛:“大姑娘,奴婢是奉了……”
她现在还是想抬出太夫人来。
敏儿冷冷的道:“你不用开口,我当然知道你是有头有脸的人——太夫人身边的伺候的人嘛,哪个看到你不要远远的叫声嫂子。”
“真真是有脸的,欺到我门上来是因为我是个孩子,还是当我是个没有母亲的娃儿?欺我辱我也就罢了,敢欺我母亲,嘿,泥人也有土性儿的。”
她瞪着钱氏:“你在我面前作五作六的,是要打谁的脸?还不是要打我的脸嘛,这事儿我不但要请父亲为我做主,敏儿话音一落,还要请祖母打发了你!”
说到这里她一指大门:“滚。”
钱氏推开了莲香,也顾不得其它陪上笑脸:“大姑娘,是奴婢不是;奴婢做事不妥当,您应该罚就罚。但是太夫人召您前去,您不去可就是不孝了。”
她上前去扶敏儿:“来,让奴婢伺候着大姑娘前去;莫要去得太晚了,让长者相侯是不和礼……”她的话没有说完,敏儿一掌就甩在钱氏的脸上。
钱氏相比刚刚的被打更莫名其妙,眼下她当然知道是不会落好的,再闹下去是要吃大亏的,所以她才会陪上笑脸。
反正有太夫人在,只要把敏儿弄到太夫人那里,自有她说理的时候;她也很清楚对锦儿如何是一回事儿,对敏儿如何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她可以对锦儿不存敬意,但是如果对敏儿有半点的不敬,不想转个脸的功夫,等着她的绝对不是好结果。钱氏等人就完全呆住了——金家大姑娘可是金府的宝贝疙瘩,当真是不能碰破一层油皮的。
所以她才赔着笑脸上去,想哄敏儿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却不想敏儿回手就给她一记耳光。
敏儿指着她:“拿开你的手。真以为自己是个有脸的,给姑娘站远些。你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要有个分寸,自以为在太夫人身边当差,就可以在府里横着走?”
“太夫人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也不想听你一个奴婢来说,你也担不起挑拨骨肉亲情的罪名来!但是我父亲会是什么意思,哼,我是最清楚的。”
灵灵过来扶住敏儿,巧巧带着丫头搬了椅子出来请锦儿坐。
“姑娘,您何必动气呢,千金的身子和个粗妇着恼不值当得,一切自有老爷和夫人为您做主;您可是金家的娇主儿,哪个不是变着法儿的哄您个高兴?”
“这等人,就在昨天的时候敏儿还娇怯怯的问她应该如何做,让奴婢们扔出去落个眼不见为净就好。您说呢?”巧巧看上去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话说得脆脆生生。
敏儿点头:“那就听灵姐姐的,把这个腌臜老物扔出去。”
灵灵不用开口,平平和安安等小丫头一拥而上,钱氏没有惊叫几声就被小丫头们捉住了手脚。
几个小丫头合力把钱氏抬起送到院门那里,口里齐数“一二三”,钱氏就当真被她们扔了出去。
然后几个小丫头看着跌得灰头土脸的钱氏大笑,调皮的安安还吐舌头扮鬼脸。
钱氏没有想到敏儿院子里的丫头们如此胆大,摔得头晕晕的爬起来,想喝骂几声,想到敏儿和锦儿母女的目光,她终究没有那个胆子。
她连衣裙也没有收拾,只能灰溜溜的转身离开,心里打算的当然是去找太夫人告上一状:金敏儿,你给我等着!
可是刚走两步,上前就把跟着钱氏来的丫头给揪住推倒一边:“绑了。”
锦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身后传来两声巨响,回头发现是自己带来的两个丫头也被丢了出来。
她恨恨的回去把两个丫头的绳子解开,也只能喃喃两句:“金家真是没有半点规矩了,反了天了。
敏儿在母亲失踪之后的多年里,除了去给长辈们请安外,就是守着幼弟在自己的院子里,敏儿就会转变如此之大。
而敏儿姐弟也是极争气的,这些年来并没有让金敬一被人指着后背笑——他如此溺爱有多少人等着说一句:慈父出败儿。”
院子里锦儿看着敏儿:“你前一天那是……”她真得没有料到敏儿根本不是个柔弱的性子。
敏儿伸手挽住锦儿的胳膊,扶着锦儿进屋:“母亲,您的性子是如何的?女儿岂会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儿?但话又说回来,性子再如何没有母亲傍身……”
她轻轻的一叹:“女儿不想给父亲招惹麻烦,更不想让人有机会去父亲那里说三道四,所以女儿只能做一个老实人。”
“做一个木头人,做一个实心人,做一个什么也不问、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金家大姑娘。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女儿还有什么可怕得?”
她把头倚到锦儿的肩头:“敏儿有了母亲,且昨儿听到母亲的教诲,便知道女儿不用再遇事想前想后了;因为,她身后的两个大丫头一声不吭,一切都有母亲在。”
锦儿眼圈红了,泪水浮上来眼前敏儿的脸便不是那样的清晰;她喃喃的道:“真像,太像了……”
“像什么?”敏儿听到后抬头看向锦儿问道。
锦儿连忙拭泪:“太像母亲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敏儿,但是却让敏儿霎间有种错觉——母亲看得人不是她,好像在看另外的人。
就在她想开口的时候,锦儿揽了敏儿进怀:“苦了你,这些年。以后有母亲在,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的苦。”
她拉着敏儿坐下的时候,看着送上茶来的巧巧:“你们都很好。叫大家过来,我有几句话要说。”
巧巧把人都叫了进来:屋里有不少的人,却并没有多余的响声,看得出来这些丫头们都是极有规矩的人,且对敏儿真得是忠心不二。
锦儿站起来对着这些丫头们深施一礼:“这些年来,多亏你们在敏儿身边,我无以为报……”
巧巧等人没有半点准备,她也不想让敏儿成为一个娇弱柔顺的大家闺秀,慌得连忙避开又急急的跪倒在地上:她们不敢也不能受锦儿的礼,因为主仆有别。
金敬一教的好,也要说两个孩子是个懂事的。
“你们当得起。
因此金府上下倒真得没有人敢给敏儿脸子看,就算是谈秋音和敏儿姐弟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锦儿一个又一个亲手扶起丫头们:“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陪了敏儿多年,护她多年——你们不是她的丫头,是她的姐妹。”
灵灵急道:“夫人,这不算什么,婢子是姑娘的人当然应该护好主子;现在,太夫人要和谈家结亲,婢子们却束手无策;夫人,您一定要给我们姑娘做主。”
她不要锦儿的感激,只要她的姑娘平安无事。
嘴巴坏但是心底真得一点儿也不坏。
锦儿闻言点点头,很高兴敏儿能有这些丫头,更高兴敏儿有收服人心的本事。
“你知道,为什么谈家定要结这门亲事吗?”她好像是在考校敏儿。
敏儿再次扶锦儿坐下,敏儿和其身边的丫头就像变了一个人般。
人当然是会变得,却并没有守礼的坐到下首,腻在锦儿的身边依偎着母亲,就好像生怕下一刻锦儿就会不见了。
她再如何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想了母亲五年的孩子。
“不过是为了我的幼弟,他可是金家的嫡长子。”敏儿的眼睛眯着,话说得有点漫不经心,显然是早就熟知的事情;如今她的心全在锦儿的身上,看也看不够,怎么亲热也感觉不够。
“礼儿没有母族可以借力,能指望的助力也就只有我这个姐姐了;如果我以后嫁到谈家去的话,礼儿就真得孤立无援。”
“谈夫人如果生个儿子的话,家里当家作主的人不管表面是谁,事实嘛……;如果谈夫人生出不儿子来,礼儿也只能仰人鼻息而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