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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月亮在云层里偷偷的露出小脸。苍凌终于姗姗来迟。睡过一觉的他,看起来比先前要神清气爽的多。迈着八字步,手拿纸扇,慢悠悠的晃了进来。

“四弟,可还睡得香甜?”巍华笑眯眯的问。

“呀,大哥,二哥已经来了?都怪小弟,睡过头。海涵海涵。”苍凌像是刚刚发现了他们一样,用扇子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装模作样的说。

巍华也不恼,笑着站起身,对着他做了个揖,说:“今日是大哥没有思虑周全,得罪之处还望四弟包涵一二。”

对于先前巍华的做法,苍凌的心中应该是有怨气的,在这件事情中他是最无辜的人,被人欺凌受辱,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如果不是那位面具男子的出现,他所受的苦楚还要再加上一百倍。好不容易脱了险,见到了自己目前最亲近的人,他却要将自己软禁。但站在他的立场上,他那样做,又是无可厚非的。况且,自己这样怠慢了他,他不恼怒,反而是到了歉。以他的身份,做这样的事,已经是极大程度上的退让了。想到了这里,看着他谦恭的态度,他忽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演的这一出人家早就看在眼里。原先想好的那些针锋相对的词全都无用武之地,就像你运了十足的劲却打在了棉花上。苍凌积攒的那些怨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哥哪里的话,倒是小弟有些小鸡肚肠了。”

“哈哈哈——自家兄弟无需赘言。尝尝我府中的厨子手艺如何?来人,上菜,摆席。”

下人们陆陆续续的上了酒菜,满满的摆满了一桌。

“四弟,这杯酒,大哥敬你。往后我们依旧是好兄弟。”巍华端起酒杯,先干为尽。

“大哥说的是。”

放下酒杯,巍华沉吟了半响,认真的看着苍凌,说道:“四弟,我想你业已猜到了我的身份。我乃当今华龙的皇帝——华巍赢。”

听了这句话,羿升和苍凌急忙起身,跪倒在地,齐声说道:“小人惶恐,并不知大哥乃当今圣上!”

巍华笑嘻嘻的站起身,一手一个扶他们起身,说:“朕今日穿常服来,就是想与你们说明,这里不是宫里,朕需要的往日的兄弟情谊并不是什么君臣之义。日后,还是以兄弟相称。两位贤弟还是快快请起。“

“是。小人明白。”苍凌弯着腰惶恐的说。

“朕都说以兄弟相称,四弟怎还如此见外?再这样,朕可不依。”巍华佯怒道。

苍凌抬起头,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小心的问:“皇上今日的话当真?”

“君无戏言。”

“那小人能向皇上讨要一道圣旨吗?”

“是什么圣旨呢?”华巍赢好奇的问。

“小人斗胆想向皇上讨要一道日后保命的圣旨。皇上能在圣旨上写明今日所说的话吗?以防日后小的不小心说错话,污了圣听,惹了圣怒。”苍凌硬着头皮说道。

卫子谦和羿升在听了他的话,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天下如此胆大之人除了他苍凌,数不出第二个人来。

“四弟是不信朕的话?”华巍赢收起了笑容,挑高了眉毛。瞬时,上位者的威仪,霸气冲散开来。

苍凌的腿有点发软,他低着头,拱着手,死命的抵挡着这令人发颤的气场。抖着嗓子,颤颤的说:“小的不敢。只是皇上口口声声说要与我等以兄弟相称,可是皇上除了在没有表明身份的时候自称‘我’,其余的时间都是以‘朕’自称。这足以表明,皇上表面上想与我等以兄弟相待,事实上,在皇上心里,我等还是臣下。所以,小人认为,伴君如伴虎,在没有万分的保障之下,小人等自是不敢和皇上以兄弟相称的。”

华巍赢欺近他,用手挑起他的下巴,危险的说:“苍凌,你可知,你的一句伴君如伴虎,朕就可以治你死罪?”

苍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说:“小的惶恐。小的知道皇上乃千古明君,自是喜欢听谏言。小的以为,皇上要与我等兄弟相称,是因为我等能知无不言,实话实说。皇上需要的是不一样的眼睛和耳朵来看待这如画江山,需要我等明净心,眼。”

“照你这么说,朕在金銮殿上听到的都是假话,胡话?朕的臣子都是骗子,待朕都是假仁假义?”华巍赢沉声说道,一派风雨欲来的气势。

“小人不敢。这些,皇上心中自有定数。”苍凌吓得半死。

“苍凌,你胆子不小啊!”

“皇上,是你要说要以兄弟相待的。我所说的话都是在自家兄弟面前所能说的。”逼急了,苍凌索性一抬头,一脸倔强道。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治你的罪?”华巍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小人的生死均在皇上的转念间,如果只是因为小人说真话,皇上要治罪的话。小人虽不服,但无话可说。”苍凌把心一横,仰头,不服输和他对视。

“皇上,四弟也是无心之语,念在他年幼无知,饶了他这一回。”卫子谦跪在地上,向他求情道。

华巍赢和苍凌对视了很久,直到苍凌眼睛发酸,脖子发硬的时候,他的眉眼突然舒展开来了,黑曜石的瞳仁里全是笑意,脸部的线条因此忽然软化下来。他双手扶起苍凌,在他胸前擂了一拳,说:“好你个四弟,胆子真的不小。我看这天下,就没有你可怕的啦。你要的东西,明日我让子谦给你送来,可行?”

“哇咔咔,痛啊,大哥,下手就不能轻点?”苍凌夸张的向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笑着说。

“子谦,起来吧。我们这四弟啊年纪并不幼小,得找个人管管他,否则,这胆可真的就大的没边儿了。到时候闯了祸,看他向谁哭去?”

苍凌趁着他转身的时候,擦了擦额头上如瀑布一样的汗,晚风吹来,背上传来一阵凉意,这才惊觉,内里的亵衣早已被汗湿。他痞痞的一笑,顺手就搭上了华巍赢的肩,说:“小弟闯了祸,自然是向大哥哭去,谁让我有这世上最牛的大哥呢?嘿嘿——”

气氛缓和下来,羿升才长吁了一口气,虽说他早就知道了巍华的身份,也与他顶撞了几次,可真的见到了他的威严,心里还是打颤。刚才,真的是替苍凌着急啊。

“来来来,咱们喝酒,这菜经四弟这么一闹腾都凉了。”

“对,对,大哥,咱今晚可说好了,不醉不许归。”苍凌很有顺杆爬的本事。

可有人偏就吃他这一套,华巍赢笑着和他勾肩搭背的坐到凳子上,端起酒杯,一碰,仰头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些喝高了。

“大,大,大哥,嗝,你以后还叫巍华吗?”苍凌和华巍赢手里拿着酒壶,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走在水廊上。

“还,还,还叫巍华。”

“不,不,不如我叫你华子,好不好?”苍凌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后说。

“华,华子?这名好熟,好像……哪,哪里听到过。”巍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苦想着。

“大,大哥……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我背首诗给你听,好不好?”

“洗,洗耳恭听!”

“月亮啊,你圆圆的像个甜饼;咬你一口,你就缺了一个角;再咬你一口,弯弯的又像香蕉;忍不住啊,全都把你吃下腹,天上就黑咕隆咚,只剩无尽的黑!”

“好,好诗——好诗啊——四弟的这首诗,把月亮一月之中的变化,嗝,都包在里面了。朕,哦,不,我喜欢,赶,赶明儿,我将它裱起来,挂,挂在我的御书房里,日日拜读。”

“啊——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苍凌突然站起身,拿着酒壶,仰头又灌了一口,然后脸朝着月亮,双手摊平,像是要乘风而去。

“但,但愿人长久,嗝,千里,千里共婵娟。”

“咚,咚——”两声,两人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站在轩内的羿升在听到苍凌的最后一句后,猛地站起身,惊讶的看着他。

卫子谦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疑惑的问:“怎么了,三弟?”

羿升回过神,对着他说:“哦,哦。他们好像醉倒了。去扶他们吧。”

“好。”

如洗的天空,瓦蓝瓦蓝,朵朵如絮的云悠哉的飘着。在一片树林里,苍翠欲滴的绿色中,一对男女被清幽的虫鸣鸟叫声包容着,男的俊逸,女的秀美。他们手握着手,眼对着眼,深情的凝望着,时间都被他们的深情,甜蜜而感动的停止。男子的头渐渐的低了下来,女子慢慢的闭上了双眼,两片鲜嫩的唇瓣,在阳光的映射下,变得更加诱人。就在男子激动的要印上娇嫩的唇的时候,女子的脸突然被转换,居然变成了苍凌的嬉皮笑脸。

巍华一惊,猛地坐起身,已然发现是在自己的龙床之上。宿醉让他的头犹如被人用锤子敲打般的难受,他捧着自己的脑袋,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苍凌会出现在梦里,还差点吻上了他?。

“来人!”

“奴才在。”一个十七八的太监拿着拂尘急忙走过来跪倒。

“给朕弄些醒酒汤!”

“诺。”

“影!”巍华喊着,从床上爬起来。

“属下在!”从暗处飘出一个人影,单膝跪着。

“可有紫儿的消息?”

“禀陛下,叶姑娘自从在苍山脚下治好花痕后,就与花痕和‘玉面阎罗’三人一起失去了消息。”

“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传来吗?”

“是的。”

“紫儿,你究竟在哪儿呢?”巍华喃喃道,“再探!”

“是。”

“下去吧。”

“陛下,属下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巍华忽地转过身,凌厉的说:“当不当讲,你竟是不知吗?”

“陛下恕罪。属下去苍山寻叶姑娘下落的时候,在一处悬崖上发现了许多尸体。看着穿着,应是‘乾刹盟’的人。”

“乾刹盟?”

“是。”

“苍山只有紫儿和皇叔母,他们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巍华疑惑道。

“当时雪地上有打斗的痕迹,属下猜想,他们应该是去刺杀。”

“刺杀?紫儿和皇叔母吗?”

“属下不敢妄下断论。”

“他们是怎么死的?”

“像是中毒而死。”

“哦?中毒?”巍华奇怪的说。

“去查,朕要确切的消息,不要什么猜想。”

“是。”影恭敬的低头回道。

“哦,对了。有‘花葬’的消息吗?”

“只知江湖各路人马,各国均在寻找秦氏兄妹。”

巍华皱了皱眉头,看着他阴沉的说:“这事,你们早就禀报过了。暗营办事的效率真是越来越低了!”

“陛下恕罪!”影惶恐道。

“滚!”

“属下告退!”蓦地,就不见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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