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夫妻在吃过了中午饭之后,就离开回镇上了。临走的时候,陈氏还有薛氏和朱氏都给慧心带了些东西,慧心推拒着不要,最后还是薛氏给硬塞到了车上。陈氏看着女儿女婿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又落泪了。薛氏妯娌两个赶紧的劝着,这才好了。
正月十一,志明领着妻子和女儿也走了,陈氏免不了把家里剩下的一些肉啊菜的,给他们带了不少去。朱氏也不推辞,全都拿着。他们离家十来天,回去啥都没有,县里的买卖一般也还没开门,拿些菜回去,至少今晚上不用愁了。
这一个个的都送走了,家里就清净多了。正月里不让动针线,所以静雅也就没机会做这做那的,跟着静涵一起,成天的跑到邻居家里玩。当然去的最多的,就是林家。
林家的老大就是林子轩了,他这阵子也是成天的跟文翰他们在一起,学堂还没开呢,他们只能在家里看书,或是出去玩一会儿。而静涵和静雅则是去找玉梅,再加上附近刘家的小秀,赵家的晓娟。几个女孩在一起,每天不是玩嘎拉哈,就是翻绳等,时间长了也就腻了。
正月里,本来就是个走亲串友的时候,可是薛氏从来就不提领他们去姥娘家的话。静涵有些奇怪,抽了个空,就问薛氏,“娘,你怎么不带我们回姥娘家啊?”
薛氏看了一眼静涵,“今天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玉梅说,这几天她娘要领着他们回姥娘家里去,我们这几天不用去找她玩了。娘,咱们有空,也去姥娘家呗。”静涵倚在母亲的身边,说着。
薛氏叹了一口气,说道,“静涵,咱们没地方回去。”
“啥?娘,我不懂。”静涵一愣,什么意思啊?
“我娘死的早,我爹,也就是你姥爷就另娶了一个,还带着两个孩子来的。他们对我不好,家里的活都让我干,人家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这话一点也没错。我爹也不管我,整天的喝酒赌钱。后来我的继母要把我卖了,我半夜里偷偷跑出来的。后来才遇到了你爹,他救了我,我就嫁给他了。所以我没有娘家,你们也回不了姥娘家。”薛氏说着,忍不住就掉下了眼泪。
静涵哪里想到,自己不过是随便问问,竟然问出来这样的事情来。赶紧搂着母亲,“娘,你别哭,都是静涵不好,静涵不该问娘的。娘,你还有我们呢,娘不哭。”
以前一直觉得,母亲和奶奶人都非常好,对人和气,而且婆媳之间相处的就跟亲母女似的。没想到,两个人竟然都是苦命人。原来这世间,并不是自己看到的这样美好,或许自己家,在这里也算是个特殊的了。
薛氏哭了一会儿,也就停了,搂着静涵,慢慢地说着。“静涵,你的性子活泼,跟个男孩子似的,我和你奶奶也没太管你。就是觉得,我们当年在家的时候,都是受尽了委屈的,如今孩子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随着性子来就好。而且女孩泼辣些,以后也不吃亏。你以后还是一样,想怎么都好,不过也稍微的学点东西。你要知道,女人这一辈子不容易,上面要伺候公婆,中间是自己的丈夫,下面还有儿女。都说娶妻娶妻,吃饭穿衣。人家娶个媳妇,可不就是为了吃口热饭,穿件新衣么?咱们不能像男人那样出去挣钱,好歹也得把家里顶起来不是?”薛氏一点点的劝着女儿,她知道女儿的性子,是个闲不住的。可是如今静涵也九岁了,自己九岁的时候,可是啥都会的。静雅性子温婉柔顺,也不太用薛氏操心,反倒是这个小女儿,一天的就跟个野小子差不多。所以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薛氏也好好的跟女儿说说。
静涵听了母亲的话,知道母亲也是担心自己,“娘,你放心吧,女儿明白娘的意思。以后不忙的时候,女儿就跟着娘和姐姐一起学针线,学做饭,定然不叫母亲丢脸就是了。”她刚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想着要文静一点,装装样子。可是后来知道了原主的性子,加上她本来也就不是个闲得住的,所以没几天就原形毕露了。如今母亲这样说,自己也的确是该改改了,要不然,这假小子的名声可真就坐实了呢。
薛氏听了静涵的话,就笑了。“你啊,还不忙的时候,也没看见你哪天不忙?好了,娘也就是这么一说,你毕竟还小,也不着急,过几年,你渐渐地大了也就能稳当了。慢慢来吧,娘也不强求什么,只要我的女儿能够健健康康的就好。”薛氏搂着静涵,母女俩在那絮叨着。
静雅刚刚在奶奶那屋里,陪奶奶说话呢,这会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就看到了母亲和小妹搂在一起,不禁有些纳闷了,“娘,静涵,你们俩这是干啥呢?娘,你哭过了?”静雅看见薛氏的眼睛有些红,就说道:“静涵,你又干啥惹咱娘了?”
薛氏笑了,“没有,静涵没惹我,我就是一时伤心,才掉了两滴眼泪,这又让你看见了。来,过来陪娘唠会儿,咱们娘们这阵子也忙得很,连在一起说会话的时间也没有。”薛氏说着,就拉着静雅,让她也上炕来。
母女三个,坐在炕头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静雅,你今年也十一了。用不了几年,家里就该给你说亲,你这两年跟娘多学着点家里家外的活计。你的针线是不错了,可是这烧火做饭的,就差了些,以后要多学。”
静雅点点头,“娘,我知道。”母亲这样说,也是为了自己好,静雅哪里会不明白的。
“你们姐妹两个,性子是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娘也就你们这两个女儿,自然是想着你们能过得好。咱们庄户人家,也不想着你们能嫁个大富大贵的人家去,那样烦心的事情更多。咱们就找个小门小户的,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是最好的。”薛氏说出了对女儿们婚事的期许。“娘也不求你们会多少东西,炕上一把剪子,锅台上一把铲子,这两样能拿的起来就行。剩下的,你们爱怎么着,娘倒是也不管。”
静涵和静雅全都倚在母亲的身边,静雅低声的说着,“娘,我们会好好学的,不会辜负了娘的心意。”静涵在另一边也点头。
“好了,你们姐妹俩在这吧,也该做饭了。你奶这几天也累着了,我去做饭去。”薛氏看看外面,天色不早了,就赶紧的出去烧火做饭,静涵两姐妹赶紧的下地帮忙去了。
时间过得飞快,外面的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一转眼,二月已经过了一大半。这天,志新正在家里劈柴禾呢,外面进来了一个人。志新一看,是村子里的村长。“周叔,您今天怎么有空了,快,屋里坐。”
志新领着村长进了屋,正好老爷子今天也在家,村长坐下来,跟志新父子俩在那说话。“志新啊,我今天来,是跟你们说一声,最近这阵子,咱们村里的男人,得挨家的上山去看着咱们的参场子。”周村长说道。
“周老弟,这是咋了?不是有看参的人吗?咋还用村里人轮班呢?”许老爷子有点不解。
“唉,老哥,这事吧,也就是巧了。咱们看参的那个老刘头,今年过年死在山上了。这大过年的,谁也没到山上去,等有人去的时候,这老家伙早就死透了,连耳朵和鼻子都让耗子给咬没了。我们这不是想着把他的后事处理一下,可这山上也不能没人管啊?眼瞅着就要开春了,这往后,可就怕有人进去祸害棒槌了呢。”周村长叹了口气,谁也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就这么死了。
“这是咋说的?怎么还能出这么个事呢?老刘头也是,成天的喝酒,他有可能就是喝死的。”老爷子也叹了口气,“成,那就轮着来吧,谁叫这老刘头突然没有了呢?他这一年也有不少的看参钱,可惜都喝酒了。”
“行,那就这么办吧,也是真的没办法。等过一阵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吧。看参这活儿,一般人根本就不愿意干,虽说一年也有些银子,可是谁愿意一年到头的在山上蹲着啊?”周村长摇摇头,起身往外走了。
志新赶紧的出去送他。“叔,你慢走,等你排好了人,就告诉我,这是咱们村里的大事,谁也不能推的。”
村长摆摆手,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走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老爷子和志新说了村长来的事情,然后志新就说这几天得把家里的柴禾多劈一些,省得他上了山,家里还得老爷子劈柴。
静涵一听原来看参人死了,就问道,“爹,咱这看参一年能挣多少钱啊?”
志新想了一下,“嗯,这看参是每年一丈棒槌要五文钱。咱们村子大概得有一百来户,每户按三年六十丈算的话,就是六千来丈。这样一算,大概就是三十两银子。怎么了,静涵,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