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上山的人回来了,赶着家里的牛车,晃晃悠悠的来到家门口。一进了院子,陈氏就看见了,“老头子,今年的栽子怎么样啊?”
老爷子脸上都是笑,“好,长得可好呢,咱家总共是五丈栽子,你看,起了这么些呢。”车上放了两个麻袋,当然都不满,也就是大半袋多点。
陈氏一看,也笑了。“还真是不少呢,行了,明天咱们就挑栽子,等到初九去栽棒槌。家里的活也差不多了,这两天抓紧时间挑出来。赶紧进屋吧,这一天也累了。”
老爷子领着儿子和孙子们进了屋,“都歇会儿,一会儿就吃饭。文翰啊,你俩咋样?累不累?”老爷子看向两个孙子。这两个孩子干活挺好,肯出力,还灵巧,是两个好孩子。
“爷爷,我们不累,这点活,累不着的。”文成和文翰都说。
这时候陈氏进来了,“都去洗洗手,就要吃饭了。”于是大家都去洗手,准备吃饭。
第二天,一大家子在家里挑栽子,炕上和地上都放了桌子。桌子上面铺上两张纸,然后把参栽子抓一些放在上面,大家伙开始挑。这挑栽子不光是挑不好的和草,主要的是要把好的参栽子分出等来,一般叫做路。头路、二路、三路、四路,从大到小排,栽的时候当然是紧着大的了。头路没有了才栽二路,一直往下来,一般也就是到四路就行了。这一丈的参栽子一般可以栽三到四丈的棒槌,许家今年要栽十五丈,所以这些栽子是足够了的。
薛氏出去弄了不少的玉米皮子,用水泡的软了,这是用来绑参栽子的。挑好的栽子要绑起来,用玉米皮子有个好处,就是这东西容易烂。即便是忘了撸下来,在地里也就烂了,不会把人参给勒断了。挑好一小把的参栽子,就把玉米皮子撕下一小绺来,在人参须子的部分绕上两圈,不用系疙瘩,轻轻一拧然后掖到里面就行了。
今年的参栽子长得真不错,头路的挑出来不少,这样的以后长得也比较大。挑好的栽子要放到麻袋或是垫了草的筐里,有的也会用箱子,这样,可以减少栽子的损伤程度。
这些栽子并不多,家里人手也足,一天也就挑的差不多了。按照每一等分别装起来,就等着去山上栽了。挑剩下的那些,一般就是太小的,还有断了须子或是芦头的。另外还有一种,就是有水锈的,这水锈是一种人参的病害,在人参外皮上长着铁锈一般红红的斑点,有的会长成一大片。这样的人参不好卖,即便是刷的时候把红锈刮掉,等到蒸熟的时候,也容易出白皮,那样就不好卖了。长水锈一般是土质的原因,有的时候即便是好的栽子下地,由于土质不好,也会长水锈的,这东西即便是现代,也是没法避免的。这些剩下的,一般就会蒸熟了晒干,到时候当做须子卖掉。
第二天,陈氏就和薛氏两个把挑剩下的那些用水洗了,然后在捋顺绑成一把一把的摆到大盆里蒸上。
静涵他们人帮着挑了一天的参栽子,也就没啥事了,自然还是要上山的。趁着还没下雪,能多捡些橡子回来也是好的。村子里不少的孩子都上山了,那些平日里相处好的,自然是凑在一起。好在林子很大,即便是人多,也不会有争地盘什么的事情。再者,如今许家出了个举人,这在普通的百姓眼里可就了不得了,所以大人们也会叮嘱孩子,不要去惹人家。毕竟前阵子还因为文昌他娘的事情,孩子们都嘲笑过许家的孩子,所以这回大人全都叮嘱再叮嘱的,就怕得罪了许家人。
许家根本就没在乎以前的事情,自己家的人做出丑事来,也不能管着别人的嘴不是?文翰和文成已经回学堂念书去了,只有静涵、静雅、文宣、文昌四个去了山上。近便地方的橡子捡的差不多了,他们就往稍微远点的地方走。远的地方果然很多,可就是背着橡子回来的时候太累了,大家都要在路上歇两回才行。其实这么大的孩子也弄不动多少,每个人也就是十来斤就不错了,像文宣和文昌还背不动十斤呢。好在他们勤快,只要有空就上山,也能捡不少。
陈氏和薛氏正在家洗些参栽子呢,外面进来了一个人,正是那个钱媒婆。陈氏一看她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呦,她婶子,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快,来坐。”说着就拿了个板凳给钱媒婆。
钱媒婆坐下,看看陈氏,“嫂子,这次来还真得有事,那镇上的陶大夫,托我再来一趟。当时他的母亲说是相中了镇上的姑娘,可是这陶大夫不同意,死活不愿意,那亲事也就没成。这不,他又让我来看看,你家慧心的亲事定了没有,说是要没定的话,他就上门来提亲。”钱婆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做了这么些年的媒婆,还没遇上这样的事情呢。
陈氏听了钱媒婆的话,沉吟了半晌,才开口。“她婶子,按理来说,你这来了,我不能驳你的面子。可是这事还真的就是让人不痛快,你说说,哪有这样的事啊?他想来提亲就提亲,他说不行就不行,咋的,我家慧心嫁不出去了?她婶子,你回去跟这个陶大夫说一声,这门亲事有点不妥当,他家门槛太高,我们攀不上。”陈氏也是个有心气的人,对方这样,她才不能答应这亲事呢。
钱媒婆也叹了口气,“嫂子,我也不想来的,这事他们办的不地道,可是架不住这陶大夫一个劲的求我。你不知道,他这心里只有你家慧心,一心就想娶慧心进门,所以哀求了我半天,我这才来了。嫂子,你看,还是再想想,不看别的,就冲着这后生能够有这份心。要是能行,就成全了他们吧,我看这陶大夫以后定然会对慧心好的。你看呢?”
陈氏听了钱媒婆的话,想了想,“这样吧,等我家老头子回来了,商量一下再说。按我的心思,这亲事是不想结的,陶大夫的娘听起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家慧心又是个性子绵软的,到时候还不是被欺负?谁家的女儿不是娇养的,难道要送到他家去受气不成?等我问问慧心的意思再说吧。”
钱媒婆听了,觉得也有道理,毕竟这事一辈子的大事,草率不得。“成,嫂子好好的想想,也问问慧心的意思,我就先走了,过两天来听信儿。”说完,钱媒婆就走了。
看着钱媒婆走了,薛氏这才说话,“娘,这事可不好办啊。陶家的那个婆子一听就是个厉害的,再加上他儿子不肯听她的,这要是慧心真的嫁过去了,还不得给咱们慧心气受?慧心从小身子就不好,可不能再受气。”这慧心差不多就是薛氏看大的,她对慧心的疼爱,不下于静雅她们,可不希望慧心受苦。
“可不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慧心好不容易这阵子强多了,我可舍不得把她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到时候还不得受气啊?”陈氏也同意薛氏的看法,这事最好就别答应。“行了,晚上再跟你爹商量一下吧,我觉得不行。”
婆媳两个一边说话,一边洗参栽子,洗完之后,再慢慢地一根根捋出来。摆到了大盆里面。“晚上就蒸上吧,也没有多少,赶紧晒干了,掺到须子里面也就卖了。”
到了晚上,吃过了晚饭,陈氏就把陶家的事情说了。志祥出门会友刚刚回来,听母亲说了这个,就觉得不行,“娘,这事恐怕不行,他们陶家的确是条件不错,可是这陶家的婆子可是挺刁的。慧心恐怕和她处不来。要是他们能分家还行,要是分不了家,那在一起慧心非得受气不可。”
陈氏看向慧心,“姑娘啊,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说说,咱们大家帮你拿主意。”陈氏是个开明的母亲,对于儿女的事情上,还是很尊重儿女的心意的。
慧心在那坐着,有点失神,“娘,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理说,这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慧心听爹娘的,”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陈氏一看女儿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有这个陶大夫的。慧心从小身体不好,接触的男人不多,这陶大夫长得好,为人又温和,所以在慧心的心里有着极好的印象。陈氏也有些为难了,若是成全了女儿的这份心思,就怕女儿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要是不成全她,也怕以后就算是跟别人成了亲,心里还装着这个陶大夫,那样事更大。一时间也是没有了主意。
老爷子在那想了想,说道,“既然这陶大夫是老二,不如就让他们成亲后分出来。要是能同意这个,咱们也就成全了他们,要是连着都不同意,那就算了。老婆子,你说这样成吗?”
陈氏点了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等钱媒婆再来,我就这么跟他说,看看陶家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