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霄小的时候就是一个木讷内向的小孩,他有一个温柔的爹爹和一个严厉的娘亲,以及一堆各具特色的小伙伴,可是就是因为自己太没有特色了,所以在所有的孩子中,他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
他的娘亲经常说“霄儿,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想要学武功,还是在屋子里绣花?”
“武功。”
小陈霄不知道第几次这样说,然后在自家爹爹担忧心疼的眼光下一次又一次的拿起剑和娘亲学武。
那个时候他和其他孩子们混在一起,冉笙摔疼了可以哭,他不可以,因为他是“女孩子”。
文和经常笑他“喂,你怎么和男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啊,好丢人。”
封箪岚就会毫不客气的给文和一巴掌“说什么呢,霄儿还小。”
“小什么啊……明明都差不多大的……”
文和嘟着嘴这样抱怨,然后就又会被狠拍。
转眼间就是十年,他真的有了一身不亚于其他人的武功,可是却也失去了很多。
在冉笙这个“唯一”的男孩子可以受尽其他人疼爱的时候,他只能怀着丑陋的嫉妒站在一边,不知道第几次对自己说“我是女孩子”。
在她们可以进入江湖之前,娘亲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他的甚至要比其他人更加困难,娘亲从来都不会因为他的特殊而对他有所留情。
任务的对象,叫做陈回。
那个时候封箪岚已经贵为王爷,而自己那一点不为人所知的卑微念想,亦不曾被任何人知晓。
失手被擒的时候,那个叫做陈回的奇怪女子带着他不明白的笑容,给他最好的待遇,一点都不像是对待一个俘虏,只是不让他离开。
那段日子,竟是他十几年来最安和的时光。
没有没完没了的练武,没有学不完的典籍,空气中只有淡淡的宁和的茶香,偶尔闲适的对话,以及自己似乎不是很尽力的反抗。
“你真的想走吗?”
那个女子这样问着,给他斟满茶,笑的极其平静淡雅。
“安心住下,好好休息。”
他在躺椅上不小心睡着的时候,女子会悄无声息的给他盖上毯子,他夜不能寐的时候,会有清幽婉转的低声伴他入眠,她甚至知道他喜欢的是随处可开的雏菊,每日里清晨都会有一大束开在案上。
一时时一日日,无处不在的暖意。
甚至让他几乎忘记,那个很小的时候,会笑着问他“摔得疼不疼”的封箪岚。
被困数月,娘亲亲自带他走的时候,陈回被打了一掌,却没有还手,嘴角带血的笑着看他。
“只要你开心,我愿意放手。”
他如愿的回了家,却再不愿意碰剑,爹爹却只是把他揽在怀里,笑的一如既往的温柔。
“霄儿,爹爹年轻的时候曾经因为一念之差,险些错过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爹爹不希望你也一样,你想做什么,只要你幸福,爹爹都不会反对。”
他不安惶惑,终究还是趁着夜色,回去了。
陈回坐在他曾经住过的院子里,一个人,满脸寂色。
他的心颤了颤,不由自主的走出阴影,看着陈回的脸上陡然绽放的喜悦,连日来的阴霾也尽散。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陈回站起身慢慢的走到他的身边,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霄儿。”
他顺从的靠在陈回的怀里,任由弥漫上的安心淹没自己。
也许陈回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可是六岁那年的相遇,记得的其实不只是她一人。
那个时候的女子还只是一个穿着破烂穷困至极的小孩子,小陈霄被玩的开心的小伙伴远远地落在后面,手里拿着一大串的糖葫芦。
饿的虚弱无力女孩子被酒楼里的伙计连打带骂的赶了出来,浑身是伤的倒在路边,小陈霄走过去把糖葫芦递给她“呐,这个给你吃。”
对方没有接,小陈霄歪了歪脑袋,从口袋里拿出几个铜板“我只有这些,你是不是饿了?都给你吧。”
“霄儿!快点过来,你在那里做什么呢?”
文和吆喝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陈霄急忙喊回去“马上过去!”
说着,小陈霄把钱塞进女孩子的手里“呐,记得以后还给我哦。”
他们在若干年后相遇,对方还给他的,远不止那几个小小的铜板。
而是,一段永不枯竭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