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她的声音,与其说是悲愤,不如说是害怕。悲伤之人,语从腹起,声音浑厚,而恐惧之人,语自喉出,声音虚飘。可是为了壮胆一般,声音又似乎是大吼出来的,给人一种下雨却下不出来的难受的感觉,总觉得头上顶着一片乌云,但身边什么都没有。
对于心理学,云盼秋虽然说不上很熟,但是一些基本的东西,她还是很清楚的。
“香贵妃娘娘,君宁以为,当初念珍皇后死时,小姑姑还不足十岁,加上小姑姑从小身体娇弱,应该不足以伤害到念珍皇后。也许当时有些别的情况,香贵妃娘娘疏忽了。”站在顾恩雅身边的男子,温和地说道。
美眸轻抬,云盼秋向男子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她并不认识这个人,可是这个人却愿意为他说话,心里自然是感谢万分了。
可是,当男子看到她正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微塌的鼻梁轻轻抽动了一下,眼睛斜视着云盼秋,然后随即又收了回来,看向别处。他的嘴角有那么一个瞬间是收起的,不过这表情变化的过快,不仔细观察,都很难发现。
这可是很典型的不屑与轻视的表情啊,对于这样的表情,云盼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比较奇怪,出于什么理由,一个看起来很讨厌她的人,却要帮她说话呢?
坐在宝座上的云君壑,俊朗的双眸一直停留在云盼秋的身上。
从来,没有那么的矛盾过。
以前的云盼秋,虽然体虚身弱,但是那性格,可是像极了她那飞扬跋扈的母亲。颐指气使,恣意妄为,即便自己的母后在宫里,都不会对宫人那般大呼小叫,随意打骂。
随着时间的流逝,具体她云盼秋做过什么事情,已经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沉淀到今天,只有一句话,如此刁蛮无礼的人,是皇家的一大败笔。
可是……
那深夜月下的飘逸美人,那湖畔栏杆上的惊鸿一瞥,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那是珍儿啊,云君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原来的云盼秋和那样气质的人,画上等号。
听了云君宁的话,云君壑迁思回虑。
仔细想想,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和父皇母后一起在平山祭扫,并没有看到事情的真相,所谓的真相,也只有叶仁香的一面之言。
因为看到叶仁珍尸体的一瞬间,云君壑的心就被抽空了,理智,也随之被磨灭,结合起云盼秋平时的所作所为,而且后来她又无故失踪,更让云君壑觉得这件事情就是她做的,于是就这样,恨了云盼秋七年。
后来他派去找云盼秋的人回报,说她已经被人追杀,生命垂危,他还恨为什么不能手刃仇人。
可是他怎么会忽视这样一个细节呢?当时的云盼秋就算令人厌恶,但毕竟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也许……事情是有隐情的。
那心中的烦闷和苦恼,似乎也减少了很多。
云君宁的假设,固然是有说服力的,但是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云君壑,不愿意相信站在面前如下凡仙女般的女子,是当年那个凶手。
“宁王爷!”叶仁香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将云君壑的思绪拉到了现实中,“本宫当年亲眼所见,就是这个贱女人,在星辰桥上将姐姐推了下去,有杨嬷嬷作证。”说完,又转向坐在宝座上的云君壑,“皇上,宁王爷居然质疑臣妾,臣妾不要活了。”
说罢,叶仁香索性冲向大殿里的一根柱子,只可惜她身上有一堆装饰,而且大概是为了做戏吧,她那与其说是撞柱子,不如说是在扭屁股。
“小心。”站在一边的云盼秋,条件反射地上前一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女人。她的头上插了那么多簪子,万一脑袋落地,就糟糕了。
“不要你假好心!”叶仁香刚刚站稳,便使劲推了云盼秋一把,看得出,她使出了很大的力气,顺着她手的方向,云盼秋后退几步,轻轻一转,站稳了身子。
“这位……应该是皇上的妃子吧,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香贵妃,而那位应该是宁王爷。”云盼秋理了理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物身份,然后很平静地说,“当年发生的事情,我确实是记不住了,还请香贵妃娘娘明示。”
云盼秋的镇定自若,和叶仁香的怒火中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叶仁香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八度,“好,本宫就再说一次,当年就是你这个贱人,在星辰桥上,将我姐姐推了下去,姐姐挣扎一番,便淹死在水中,本宫和杨嬷嬷亲眼所见,还有众多侍卫可以作证。”
“就这样?”云盼秋黛眉舒展,轻吐一口气,如释重负,“还能说得更仔细一点吗?”
“哼!”叶仁香又哼了一声,然后不做回答。
“皇上,民女以为,这件事有些疑点,如果,有这么多人看到念珍皇后落水的话,为什么却没有人施救呢?”顾恩雅站上前来,她看不惯香贵妃咄咄逼人的样子,而且她根本就不相信云盼秋是这样的人。
“大胆!”叶仁香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指着顾恩雅,“现在你还不是皇上的女人,居然敢指责本宫,杨嬷嬷,给本宫掌嘴!”
“是。”面无表情的杨嬷嬷,走上前去,刚准备掌嘴,却被云盼秋抓住了她的胳膊。
“皇上,闹剧看够了吗?雅姐姐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也算指责贵妃娘娘?”云盼秋重重一甩杨嬷嬷的胳膊,双脚一动,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回到了原地。
“香!贵!妃!”云盼秋那低低地但是具有压迫感的声音再次响起,“别对雅姐姐动手,这后果你承担不起。”说罢,一手稍稍用力,就捏碎了从叶仁香头上拔下来的簪子,白色的珍珠,一下就变成了粉末。
白色的粉末散在空中,云盼秋轻轻一吸,便皱起了眉头。
这珍珠里面,还藏着蹊跷呢……
“你!”叶仁香挺了挺身子,然后又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开始大哭,“皇上,这贱人害死了姐姐,又威胁臣妾,还请皇上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