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番行走才发现,原来“莹润殿”的内室别有洞天。
左侧是供人休息的的寝殿,右侧则是一条婉转的九曲回廊和后院相通。
而栖凤宫的两个侧殿都是如此,一条长长地回廊婉转曲折的连通东西两侧的殿宇。
而在正殿后方则是可以和御花园相聘美的后花园,只是规模较小。各种奇花异草竞相开放,大大的为这满园春色添光不少。
冬雪领着我左行,在后花园的左角处停了下来,那就是栖凤宫的小厨房了。
我走进内室,却并不亲自动手,只吩咐那里等候待命的御厨去准备我所需要的材料。
待一切准备到位,方才细细做起羹汤来。
这道“巧手长寿汤”是我昨天晚上央大哥哥带我去天峦城有名的酒楼“积福楼”,跟里面有名的大厨学来的,色香味正的长寿汤包准姨娘赞不绝口!
这道汤细心做下来,倒也花费不少功夫,眼看着天已接近巳时之时,汤香才渐渐浓郁,整个厨房闻之亦是满满的汤清香,我深吸一口气,暗自点头。吩咐好他们照看长寿汤,自己则携着冬雪冉冉向正殿“盈心殿”走去。
走到正殿门口刚欲推门而入,却闻有急切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姐姐。”娘的声音暗含着哽咽:“您若真的心疼夕儿,就请打消了现在的念头好吗?
我只希望我的夕儿今后能过的幸福即可,不需要她去拥有那样大的权力!您现在就是皇后,深知这深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怎么忍心再让夕儿仍然来受这份罪?”
“玉芯。”姨娘的声音透露着疲惫:“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如今我在这世上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妹妹,你若再与我生分,可叫我这个做姐姐的如何心伤!”
“芯儿,你说得对,我这些年真不知是如何过来的!
“只是,这后宫纷争如何能消停呢?虽有皇上的宠爱二十多年,有着高贵的身份,却依旧是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呵,你就当姐姐没说过吧。我是真心疼爱夕儿,所以才想把她留在身边多陪陪我,却忘记了这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唉,罢了……罢了……”
娘似乎放下心来,声音透过门传出竟隐约有一种暗吁一口气的感觉:“姐姐,多谢姐姐疼爱,芯儿谢谢您了!”
“你再如此,我可要赶人了!”皇后姨娘的声音暗含慎怪,也微加一丝喜悦。
”姐姐,您如果真想让夕儿多陪陪您,不如时常让她进宫陪伴您吧!与您说说话,能得您的疼爱是她的福气啊……”
“娘!”娘的话还未说完,我便轻轻推门而入:“姨娘,娘,夕儿给你们请安!愿姨娘笑口常开,越活越年轻。”
“听听,这孩子的嘴巴多讨人喜欢。”姨娘一手指着我,一边笑着对娘说道。
“夕儿,快过来让姨娘看看。又长高了!”皇后姨娘将我拉到身旁忍不住的上下打量,良久方点头冲娘说道:“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才十四岁的年纪,就已经比你我姐妹当年还要美了!”
“姨娘现在就不知比夕儿美上多少倍呢!当年的姨娘和娘又该是多么的美若天仙啊!况且夕儿再美也是遗传自和姨娘同胞的娘亲身上啊!”我笑意盈盈的向皇后姨娘说道。
姨娘笑道:“好,好,能说会道,伶牙俐齿,不错不错!”
“姨娘,夕儿弹琴与你听吧,我最近新学了一首曲子,劳烦姨娘和娘赏耳听一听吧!”说罢便起身走至大殿的窗下,那里摆着一把上好的栖凤琴。黝黑的亲身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手指轻轻一动,只听那琴声如泠泠流水一般动听,入耳清脆,似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
“问君何处天涯?落日啼鸦,流水桃花。淡淡遥山,萋萋芳草,隐隐残霞。随柳絮吹归那答?趁游丝惹在谁家?倦理琵琶,人倚秋千,月照窗纱。”
低眉信手间,熟悉的旋律从指间飞出。我想象着词中的意境,渐渐的,似乎觉得自己正置身于那流水残霞之间。桃花柳絮纷飞,流水淙淙,美丽的仙境般的境界,竟使我浑然忘我,不知不觉间隐隐笑意蔓延上嘴角!
一曲终了,我犹未自觉,只静静坐于琴畔回神。
“多日不听,夕儿的琴艺大有进步了。贯元石的《送春》竟让她弹到如此地步,可喜可贺!连我都要自叹弗如了!”姨娘含着几许感叹与几许欣赏的声音惊醒了魂飞天外的我的思绪,正待说话,忽闻一声:“母后!”紧接着一个人影飞也似的冲到了姨娘身边。
那少年轻轻伫立在姨娘身边,我依旧安坐于窗下。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我的表哥,姨娘的长子,当今圣上的嫡子——尹熙佑,太子殿下!
正独自寻思之间,忽听耳畔有声音唤道:“夕儿……”,猛地清醒过来,这是姨娘在唤我。
我回首,看见姨娘正冲我招手:“夕儿,到姨娘身边来。”
我轻巧的起身离开松木圆凳,迈着细碎的淑女步,不失大家闺秀风范的朝姨娘行去。走至姨娘的身前轻声唤道:“姨娘。”
“这丫头,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姨娘的声音微带着宠溺的意味:“佑儿,来,母后为你引见一下,这是沈将军的千金,你的表妹——夕儿!”
我低着头,听见姨娘又朝我说道:“夕儿,他是你的表哥,——熙佑,快和你的表哥认识认识!”
我依旧微低着头,并未曾抬头去看眼前之人是何模样。只是从他站立的笔直的身姿来看,比起大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吧。只是不知面貌是否强过三个哥哥。想到三个哥哥,我不禁微微一笑,接着俯了附身道:“夕儿见过表哥!”
如此这般站立许久,忽觉气氛不对,忙抬头望去,却只见他背对我而立,细思之下,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我轻轻的屈膝,头再往下低,嘴里柔声说道:“臣女沈诺夕见过太子殿下!”
在姨娘介绍之后,在我朝他打过招呼之后,似他那般长久站立却不言不语,想要的不过如此吧。
果然,他终于开口,却是片刻之后,在我感觉腿脚有些麻木时,他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夕儿表妹,不必多礼!”
冷冷的,似没有温度!
我含笑点头站直了身子,轻声说道:“多谢太子殿下。”
娘亲的笑一直凝固在嘴边,叫我回到她的身边以后,看着姨娘说道:“既然姐姐与太子殿下有事相商,我与夕儿就先退下了。只是夕儿亲手为您做的长寿汤尚在厨房炉火之上煨着,等着您去品尝呢!”
姨娘惊讶的说道:“夕儿还会做汤么?好,好,好,本宫一定会好好品尝的!”
当下娘亲也未再多做停留,携我回到了莹润殿中。
回到莹润殿后,我见侍奉的宫人离得都挺远,忙对娘亲悄悄耳语道:“娘,那个太子殿下也太不近人情了吧,看都不看我一眼!”
娘亲笑道:“佑儿这孩子脾气就这样,你进宫次数不多,没见过他,不了解而已,他其实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我听你姨娘说,皇上要为他娶太子妃,他不乐意,这次肯定又是为这件事而来的,他心情不好,自然就没太在意你了,别往心里去,嗯?”
我颔首,道:“娘亲你了解我的,其实,我也不是真生气啦。”
“唉!”娘亲叹口气道:“夕儿,你姨娘想让你进宫来,被我给拒绝了,你的脾气实在不适合入宫。”
我笑道:“娘亲,你做的太对了,夕儿还当真不想进宫的。”
娘亲笑着点头,我见自己在殿中闲坐无事,便告知娘亲出去转转,随后在娘亲的叮咛之中,和惜梅走出了栖凤宫,身后亦有冬雪相随。
渐行渐止之间,数不尽的鸟语花香。一路上走走停停,直走到了上林苑深处。耳边忽闻潺潺的流水声,循声走去,却见一汪碧水映衬着隅中时分的蓝天白云,美不胜收!那汪碧水蜿蜒着直通御书房及御心殿的方向。
“这就是太液池。”冬雪在身后解释说:“据说当年太祖正是刚即位之时,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就是后来的茜颜太后喜欢方才取此名的。”
我望着那一汪碧水,在心里想象着当年太祖与茜颜太后的浓情蜜意。在夜深人静之时,泛一叶小舟耳语呢喃,那该是怎样美的一幅画面!
如今,只剩下那依旧的芙蓉燿燿开放,剩下那动人的故事千古流传!太液芙蓉未央柳!太多的景物见证了曾经的爱情。只是,这后宫之中战战兢兢,如在刀尖之上行走一般的爱情要保持长久又该是怎样艰辛的一段历程?
微叹口气,正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见到池边有抹身影一闪而过。心中不由暗暗好奇,看他的衣着似乎是那目中无人的太子殿下呢。
哎,反正这是人家的地盘,我能管得着别人去哪里么?望一望天,差不多到用午膳的时间了,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