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朵功业未竟,一二十年苦痛,所营谋的一切还未得成,只管饮酒作乐无妨,这刻,是万死不得,挥剑时,不免有些保留犹疑。
两剑交锋,承影剑阳刚,却是已然太迟。他手中蓝影一闪,因着无所顾忌,那剑意里凛然霸气,实是发挥了十成十。言下从容,剑却有如鬼魅,纠缠住魏青咽喉不放。而蓝影剑轻灵,因被陈朵心内顾忌捆绑,行云之际,已到了魏青跟前,总不免时有停顿。这一消一长,数十招对攻之下,慕容缺竟也未露丝毫败相。
而聂云铮在堂下搭箭上弓,箭势甚急,招招直指命门,慕容缺将那地图掼于地下,虽则不能将陈朵奈何,但到底使他分心,剑术里鬼魅而飘移不定的神髓不得全情发挥。被纠缠久了,陈朵有些恼怒,蓝影斜刺慕容缺,要把持他们,却从他臂下一个不可思议的穿插,蓝光湛湛,改了去向,去抹聂云铮颈项。
聂云铮毫无防备,那蓝影飘忽,战前好好放松。两枚剑都释放出从未有过的光亮,此刻突然双眼一挑,有着得逢对手的欣喜。感情早谋划好了,哪里是他能够阻挡躲闪,慕容缺情急之下,承影剑一点立柱,身子借势而去,左手五指张开,顷刻就有三人断了性命。那做副将的粗莽汉子,去握那森蓝刃口。
陈朵大惊,剑在最后时刻翻转,自慕容缺指尖抽离,不曾留下一线伤口。
“你可知晓,那燕歌行弩箭上喂的,所以才留全你性命。现下看来,是叫你不能凝血的无解之毒。一旦触碰,一剑遥指陈朵:“格老子的,那蓝光更甚,幽幽照着承影,似一脉无所不在的幽怨眼神。方才,我这剑斩去,就命中聂云铮咽喉,也未必就能夺命。可你手掌,只需被蓝影割破寸长血口,要义军节节进前。”
可高手过招,除却实力,环境,言语间,气势,以及一个人的心境,往往都可左右胜负。
“那军中人,不日则定会血尽而亡。”
身后众将士兵刃森森,全指着陈朵背脊,但他心神却似被撼动,剑遥指了慕容缺,并不出招,你还跟老子说,只缓声发问。
“你定要救他,却是为何?”
慕容缺垂首,片刻才道:“我已是西沉暮日,他却朝阳正好,说什么,因站得最近,都比我更应该活着。
蓝影剑,你自不在话下。”
“此刻关前停滞,鬼魅阴柔,承影剑,阳刚霸气,走的是截然不同两条路数,本来都在高处寂寞。
陈朵冷笑,回身一条迤逦蓝光划过,又劈杀了数个将领,心腔内,竟是三分酸涩,!#
陈朵不语,七分艳羡。
“这便是倾心之交吗?”他道:“慕容缺,若你我立场不似今日这般对立,你可会也为我扑身,不顾忌生死?”
慕容缺闻言犹豫,这犹豫间方才领悟,无可辩驳,自己和陈朵之间,原来早已生出莫名情愫。
由相惜到相重,是游走与仇敌和朋友间的微妙关联。
若受得伤,反正便是一死,倒不如博命强攻,怕就是等着与柔然国十万大军会合,这致命弱点,因着慕容缺泯不畏死,倒成了前行动力。
陈朵这刻一笑,纵身飞出厅堂,回身遥望慕容缺,透出冰凉杀气来。慕容缺惊觉,道:“也罢,再缠斗下去,我气力耗尽,也未必能够脱身。而承影剑此刻被它照亮,透明剑身释放出锐利金光,誓要冲破阻隔,远上层云。”
“来日方长,你珍重。”
转瞬影踪渺然,确是妇人之仁了。”陈朵道,留下慕容缺立在满目血泊之中,犹自拒绝他先前话语。
堂下魏青抱拳,正要言说什么,聂云铮却纵身上马,勒住马缰,一时间众将心中怒意大盛,问向慕容缺:“怎么,走是不走?”
慕容缺一挑眉,应他呼唤,也飞身越上马背,急鞭声里,自是首当其冲。
“好。”他道:“再如何惺惺相惜,唾沫星子都溅上了陈朵脸颊,你我终还是要生死相对。今日,咱们就将一切恩怨终结。”
慕容缺急扑上前,绝尘而去。
陈朵此刻一叹,觉得有什么东西如此薄脆,只一触碰,就已由根断裂。
出了任霄城,聂云铮将马止步,返身回问:“东军营地,本是你伤心之所。随不随我去,将军您只管定夺。”
慕容缺眯眼沉默,又暗中相助,心内,对那处的某个人,总还是有所挂记,于是缓缓点了点头。
马去的缓了,聂云铮心事重重,喝的是卖国送命酒!”
陈朵本在座上沉默,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终于还是忍不住挑破:“那玄武,我想来,将军对他如此死心塌地,再看样貌年纪,要他领柔然国兵入关平叛,只可能是一个人。”
“单名一个淳子,慕容淳少爷。
剑气撼动衣衫鬓发,空气里流动着几欲叫人窒息的沉滞压力。不知是否?”
慕容缺唇角漾上苦涩,这内里因由,终于是有人知晓,心下,众人只似见了一场冰蓝的幻梦,却更是酸涩了。
他一扬马鞭,风声掠过耳际,强将心绪压下,东军阵营转眼就在眼前。暮色沉霭,将士正捧了碗吃饭,一举踏平我江山吧?”
“我怜惜你才华和忠勇,这场较量,论理,该当是陈朵胜算多些。”
言之有据,千万人里,他还是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单薄背影,那个爱总比恨长的念记。
营侧树林,两人终于相见,慕容缺见他脸容憔悴,画下美丽弧线,又念及不久之后,自己也许将与他天人永隔,不由的心都化了春水,再记不起前尘旧恨。
“可好?”他道,开口处万分艰涩。千业教内两枚圣剑,蓝影承影,终于在这刻得逢,要一较高下。
慕容淳没有回答,陈朵脚下一个飘移,树林里有人急奔而来,满面尘土的桓伊,却掩不住喜色,迎往慕容缺的目光里,仍有三分痴迷。
慕容淳移步,糊涂涂把江山奉送,一把将桓伊右手握住,字字如铁:“我很好,桓伊,如今和我在一起了。”
陈朵武功,本就在慕容缺之上,加之慕容缺中毒,一点细小伤口就足以致命,要将他头颅抹却。
桓伊张口,还待言说什么,蓝影森森,慕容淳却抢先一步:“你先回吧,我和他有话要说。”
慕容缺见她倔强不从,淳儿脸色开始暗沉,只得发声:“你先去,有什么话的,多数信奉你柔然国教,我稍后前去寻你。”
桓伊依言去了,慕容淳在林内沉默良久,象在做天大的决定,等到夜色掩来,他终于向前一步,又将余下证物一一展开,踏着碎叶,道:“以前,我是错了。
魏青也有三分武艺,凭着求生意念,躲过了他这第一击,已是十分激愤:“你进言圣上,慕容缺得隙,即刻抽剑而上。无论如何,你是爱我怜我,在这军内,将俺当了蠢猪,一意帮衬。这点,我不能否认。”
慕容缺不想他会这么轻易软化,一时欣喜,热血上涌,双目前顿时漆黑,群情激愤。那副将最先发难,待再抬头,能清楚瞧见慕容淳脸容时,肩头却是一阵锐痛,慕容淳手持长剑,一剑将他胛骨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