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2月,我开始参与吉林省电台东北亚音乐台少儿节目《宇宙快乐园》的嘉宾主持工作。以后的两年里,只要时间允许,每个周日的上午八点,我都会准时出现在直播间里,我给孩子们开办了一个专栏,叫《德北叔叔讲故事》。那时,许多小朋友都会说我那档短短五分钟的小节目的开栏语:竖起耳朵,瞪大眼睛,敞开心扉,听德北叔叔讲故事。
讲我自己给孩子创作的故事。
那两年,我一共写了六十几个故事,其中有十几个故事是我专门写给我的儿子——端端的。
这是一本写我和端端的书,我想我应该把这些故事重新整理一下,送给端端,当然也送给和端端一样正在健康成长的千千万万亲爱的小朋友们。
叔爷家的悠悠
悠悠是叔爷家的一条狗。
悠悠的全身呈黑色,只有四个小爪子是白色的,不,不,它还有两个白眼圈,远远看去像戴了一副眼镜。
叔爷要到云南昆明看小舅去,悠悠没法跟着他长途旅行,所以,叔爷就给端端打电话,让端端帮他照顾悠悠。叔爷说:“我已经蒸好了苞米面和鸡肝,你只要每天给它拌一点就行。它一天吃三顿饭,早晨大便一次,上午和下午各小便一次,它每天晚上要洗一次澡,睡觉的时候要帮它挠痒痒,还要给它讲故事,要领它散步,要……”
哈!端端遇到了麻烦事。
可是,端端还是很喜欢悠悠的,他每次去叔爷家,悠悠都和他厮疯,他们俩把叔爷的房子弄得乱七八糟的。最好玩的是悠悠,它一会儿从床下扯出一个大盒子,一会儿从厨房拖来一个箱子,它像找宝贝似的,把它认为值得一看的东西翻出来和端端一起研究。
一个大铜勺。
一个不锈钢的叉子。
一把漂亮的小剑。
嘿!端端毫不客气,拿着小剑去找叔爷:“叔爷,把这个送给我吧!”
那把小剑还是叔爷小的时候,叔爷的叔爷送给他的呢,这回好,让悠悠给献了出来。叔爷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叔爷批评悠悠说:“悠悠,你个小叛徒,明天,你说不定就要把老子出卖了!”
悠悠吓得藏在端端的背后。
悠悠还很喜欢书,叔爷小书架上的书,没有几本它没翻过的,它蹲在书架前,把叔爷的《易经》呀、《中庸》呀、《大雅》呀——反正都是些端端看不懂的书——一本本地翻出来,稀里哗啦地铺一地。它戴一副“眼镜”,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气人呢。
“我的天呐!小坏蛋!我的书呀!快走!快快走开!”叔爷手拿笤帚大呼小叫。
可悠悠却三步一回头,两步一摆尾,仿佛它真是一个老学究。
悠悠够可以的吧?
现在,悠悠要到端端家来寄居几日,消息传来,可忙坏了爸爸妈妈。爸爸急三火四地往自己的书柜上贴封条,还写了“私人藏书,概不外借”、“内有炸弹,请勿翻阅”、“小心轻放,请勿倒置”,此类的纸条贴得书柜的玻璃上。哪儿哪都是。妈妈呢,在她认为所有的不能随便动的箱箱盒盒上画了骷髅头,还用她那一手漂亮的柳体字写上:有毒!
端端觉得他们的行为真好笑。
端端乐不可支地给叔爷回电话,说:“好了,您老人家放心走吧,我家的地方虽然小点,可我和悠悠玩的东西多得很呢!”
奖 励
一门的云奶奶在两栋楼间的空地上开了一小块荒地。她从种子商店里买回了不少蔬菜种子,星期天休息的时候,她把种子播在了泥土里。云奶奶一边播种,一边对站在一旁观看的小男孩端端说:“奶奶封你为司令,这片地儿就归你管了。管好,到秋天的时候,奶奶给你奖励!”
从那天起,端端每天真的像司令一样守护在那里。
一天、两天、三天。
终于有一天,地里的种子发芽了,一小片嫩芽破土而出,在太阳光下,鲜嫩鲜嫩的叶片像上托的一双小手。这是什么呢?端端蹲在叶片旁等啊,盼啊,咦?怎么小叶叶越长越像妈妈爱吃的小白菜呀?他急急忙忙去找云奶奶,一问,云奶奶笑着说:“是呀,是呀,那就是小白菜!”
端端的心里像喝了甘露一样甜美。他觉得自己长了不少学问,至少,他知道小白菜是怎么长出来的了。
他还在云奶奶的小屋子里看云奶奶育种,那些木匣匣里,培育出西红柿、辣椒、茄子。凑过去闻闻,一股新鲜的气味扑鼻而入,尤其是西红柿秧的味道最清爽,甜甜的,甘甘的,冲得鼻子直想打个痛快的大喷嚏!
云奶奶在荒地上备出一条条的垄,把那些育好的秧苗种在垄台上,微风吹来,小秧苗像一排排身穿绿军装的战士,它们一齐喊:“我们要深深地扎根,快快地生长!”
端端听得见。它们的口号喊得可齐了!
夏天到了,多雨的季节来临了。
夏天的第一场雨就来势迅猛。
端端趴在窗台上,心里很惦念地里的小苗,它们虽然已经长高不少,可淋这么大的雨,它们会感冒的。
端端从门后找出他的小红伞,飞快地向楼下跑去。他跑到雨地里,想用他的小伞遮护菜苗。
云奶奶发现了端端,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云奶奶告诉他,春天旱了,菜苗呀,正需要喝水呢!云奶奶抱着端端说:“奶奶的傻孩子,你要是被雨淋病了,那可不得了!”
端端不好意思地笑了。
云奶奶的菜园给端端带来了很多快乐,也让端端学到了许多有关蔬菜的知识,不少小伙伴都挺羡慕端端,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端端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蔬菜小博士了!
秋天在一遍叮叮咚咚的热闹声中赶来了。
紫色的茄子像一发发小炮弹,红红的柿子像女孩子的笑脸,尖辣椒就是一双双新皮鞋,还有一株向日葵,沉甸甸的花盘都快贴到地面了。
云奶奶说:“好孩子,吃吧,吃吧,这些都是奶奶给你的奖品!”
可端端觉得,云奶奶给他的最好的奖品呀,是丰收带来的喜悦!
耳 朵
耳朵嘛,人人都有,端端有耳朵,明心有耳朵,小述也有耳朵,他们三个小伙伴在一起议论到这个话题时,都忍不住笑了。咦,你别说,这还真是一个有趣的话题!端端抬头看了看蓝蓝的天空,突然说:“天也有耳朵。”
“什么?”明心和小述瞪大眼睛。
端端说:“你们看,天上的一朵朵白云不就是天的耳朵吗?说不定,我们现在的谈话,它都听得一清二楚。”
明心和小述觉得端端说得有点神秘。
小述说:“那么说,木耳不就应该是森林的耳朵啦?”
“蘑菇是草地的耳朵!”明心不甘落后。
“浮萍是池塘的耳朵。”
“阳台是楼房的耳朵。”
“贝壳是大海的耳朵。”
他们一口气说出了很多很多……
看来,世间的万物都有自己的耳朵,大耳朵、小耳朵、长耳朵、圆耳朵,如果真把这些耳朵集中起来,怕是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也装不下。
“嗯,如果……”小述偷眼瞧了瞧明心说,“如果真的开一个耳朵博览会,咱们的明心是一定要参加的。”
端端停下脚步。
明心也高兴了:“真能去看这样的展览,那我可太高兴了!”
小述哈哈地笑弯腰。他说:“什么呀,你是作为展品去参展的。”
“什么?”明心愣在那里。
这时,端端也回过神来了,他也笑起来,他和小述两个人一唱一和地说:“对对对,明心是个耳朵。”
“明心是老师的耳朵!”
说完,他俩就跑了。
原来呀,端端和小述今天上课说话,被明心报告了老师,他俩趁机搞了个“小报复”。
二表哥的礼物
在端端的眼里,爸爸是一个最爱睡懒觉的人了。
可今天有点不一样,天刚亮,爸爸就呼地一下从被窝里跳出来,一边大声说:“春天来了,为什么不去乡下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呢?”
这可是一个突然的决定,但受到全家人的拥护。
他们一家兴高采烈地登上火车,呜的一声,就来到了姑姑家。姑姑家在一个叫营城的小镇上,紧靠在铁路的边上,站在姑姑家的菜园子里,一眼就能看见从远处开来的火车。二表哥也许就看见端端他们乘坐的火车了,不然,端端一进门,他怎么就神秘兮兮地冲他做鬼脸儿呢?
他一定有什么好东西!
端端身前身后地围着他转。
二表哥还卖关子,只是笑,笑得端端心里像是长了草。
“二表哥,这是我给你带来的礼物。”
端端把他的泡泡糖送给二表哥,他还讨好地把遥控小汽车放在院子里,把遥控器一个劲儿地往二表哥手里塞。
端端心里急着呢,他知道,二表哥可是一个能疯会玩的家伙,摸鱼、捞虾,用小草棍儿钓虫儿,什么新奇的玩意经他的手,说不定又会变幻出多少种花样来。
果然,二表哥拿出一个鸟笼子。
端端一看,呀!笼子里关着一对尖尖嘴儿、红下颌的小鸟,真好看呀!
姑夫说:“就知道你们这几天会来,都买回来好几天了。”
端端让二表哥把笼子挂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上,他干脆就搬来一个凳子,坐在树下等着。二表哥非常奇怪。“你等什么呢?”二表哥问他。
“等着小鸟叫呀!”端端认真地说。
二表哥和姑夫都忍不住笑了,这两只鸟买回来三天了,他们还没听它们叫过一声呢。
“怎么,它们是哑巴吗?”
“不不不,这种鸟叫起来,声音才好听呢!”二表哥想了想说,“也许,它们在野地里飞惯了,现在给关在笼子里不高兴吧。”
端端不说话了。
是呀,春天来了,树木绿了,小草拱拱身子,也要从黑黑的泥土里冒出嫩芽了,冬眠的动物要醒来,南去的燕子也快回北方的家了。
端端认真地问二表哥:“二表哥,这对小鸟真的是你送给我的吗?”
“那当然了!”
“那么,那么……”端端叫过二表哥,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那么,请你把它们放了吧。”
为什么?
“没有小鸟欢鸣的春天,还算什么春天呢?”
端端像背书一样,一字一句地说。这是爸爸写文章时说的一句话,现在被他用在了这里。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小鸟从打开的笼门一跃,飞上了蓝天,它们向着田野的方向,向着山林的方向飞去了。说来真怪呀,小鸟飞走了,但它们一路留下的欢鸣却久久地、久久地回旋在大家的耳畔……
猪宝贝小吸吸
舅爷家的猪妈妈生了一窝小猪娃,一、二、三、四、五……一共八只,白白胖胖的,非常可爱。端端和大表妹给这些猪宝宝都起了名字,肉肉、小吸吸、小嗅嗅、大眼睛妖精、小眼睛妖精,听着这些奇怪的名字,你就会知道端端和大表妹多喜欢它们。
在八只猪宝宝中,端端最喜欢的是小吸吸。
小吸吸是八只猪宝宝里个子最小的一个,吃奶的时候,别的宝宝都能一下子找到奶头儿,只有它,东吸吸,西吸吸,不是拱这个哥哥的腿,就是撞那个姐姐的屁股,急得它哼哼直叫!
吃饱了,小吸吸愿意爬到妈妈的背上休息,有时,它会把妈妈的大耳朵当被子盖在身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看它懒懒的样子,端端和大表姐都猜它一定是个爱安静、不淘气的乖孩子。
有一次,猪妈妈领它们出去散步,它大概认错了人,把舅爷家的大黄狗当成了它的什么亲戚。它小跑到正靠在墙边晒太阳的大黄狗的跟前。这儿顶一下,那儿顶一下,还冲着大黄狗说着什么。
打扰别人休息当然是非常不礼貌的,大黄狗不客气地赶它。
可小吸吸竟对着大黄狗摇头晃脑地大叫,看样子它也非常地生气。也许它在想:不肯交个朋友就算了,干吗那么神气!
端端和大表妹都笑了。
太阳好的时候,端端和大表妹就用浇花用的小壶给猪宝宝冲澡,这可是一种够档次的享受。小吸吸冲澡的样子才叫乖,它仰着头,笑眯眯地直呼扇它的小耳朵。
唉!谁会想到快乐的日子这么短就要过去了,端端和大表妹想不到,小吸吸更想不到,猪宝宝们一天比一天长大了,舅爷爷决定把它们赶到集市上卖掉。
那天,端端、大表妹和舅爷起得一样早,舅爷撮了许多苞米喂猪宝宝们。乘舅爷进屋取东西的空当儿,端端和大表妹都冲着小吸吸低声地叫:“傻子,别吃了,吃得越多,给卖掉得越快!”
可小吸吸理也不理他们,吃得香极了!
大表妹说:“猪就是猪,别指望它会聪明起来!”
端端说:“那有什么办法呢?”
小吸吸和它的哥哥姐姐们被舅爷赶着上路了,它一定以为要去什么美丽的花园玩耍,不然,它怎么会那么高兴呢!端端真希望小吸吸能听懂他的话,能在半路上偷偷跑回来,他们还像以前一样说话、冲澡,在太阳底上挠痒痒,那该有多好。
樱 桃
端端在乡下的黑大大托人捎来口信儿,让他去吃今年的新樱桃。来人说,由于春天雨水充足,黑大大家的樱桃结得可多了,枝枝丫丫探出墙外,像孩子手里的小铃铛。端端闭上眼睛想樱桃丰收的样子,口水止不住流下来。
说起黑大大家的樱桃,和端端还真有点渊源呢。那是前年春天,当然,那时端端还没上学呢,黑大大来到家,和爸爸说要把家里的小园子利用起来,种些果树。黑大大说:“等着吧,再过两年。你就可以站在树下扯脖吃果子了。”
爸爸说:“我们不能白吃,也得做点贡献,白吃多不好意思。”
爸爸和黑大大约好,星期六回老家去种树。
端端对爸爸说:“我们能种一棵樱桃树吗?”
爸爸毫不犹豫地说:“当然能。”
于是,星期六一大早,端端和爸爸打点利落,就上苗木市场了。在苗木市场,他们选了一棵樱桃树苗,小心翼翼地用塑料袋包好。端端觉得这棵小树苗像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娃娃一样,需要人关心、照顾。他对爸爸说:“要是咱们也住在乡下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天天给小树浇水了。”
爸爸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樱桃树才皮实呢,用不上两年,它就会比你长得又大又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