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本来流行婚纱的，灵巧却坚决不要。娘说人家都是穿婚纱你不穿不嫌寒碜？灵巧说一个强奸犯，犯不着我为他受冻。最后还是按她自己的想法，一身红，红棉袄，红裤子，红皮鞋。红是火一样热烈的大红，上边有金色的纹饰。棉袄是中式的，圆领贴身，纽扣是用红色布条绾的，很古典。裤子是直筒的，裤腿熨得直愣愣的。灵巧穿上红色的衣服，显得很挺拔，鼓胸脯，小蛮腰，翘翘臀，都恰到好处地给展现出来。
爹和娘看见一身红的灵巧从屋里出来，有点愣。平时看起来平平常常的闺女，这一换衣服竟这般俏丽。爹一边抽闷烟，嘴里一边说，便宜了那个鸡巴强奸犯。
娘瞪了爹一眼，说，你说啥呢？这是当爹的该说的话？
爹不吭声，继续抽闷烟。爹，娘，我跟灵燕去盘头了。时下流行结婚盘头，按说新郎官要陪着新娘到当地高档的理发馆去盘头，灵巧说不用，自己在村里的小理发馆盘就行了。新郎巴不得有这么好的事情，既不多花钱，又不用像孙子一样天不亮就爬起来跟在新娘屁股后头受指使。
灵巧与灵燕一起走着去理发馆，一出胡同碰见山羊他娘。山羊他娘横横地走过去，嘴里不干不净地说，谁家有个浪×货，把俺孩儿给坑进法院，让她嫁个男人是强奸犯。
灵燕赶紧拉着灵巧走，别跟这种母老虎说恁多，她不要脸咱不能不要脸。
没事燕姐，我搭理她恁多哩。灵巧不在乎地说，嫁都嫁了，还怕说呀？咱找个女婿就是强奸犯。
快别说了巧儿，听姐的话，好好结婚，咱自己别惹事。灵燕一路上都在开导灵巧。
盘好头回到家，送亲的叔叔大爷婶婶大娘嫂子哥哥弟弟都来了，在堂屋吃饭。灵巧直接去了自己屋里，娘让灵巧吃饭，她说不想吃，想自己在屋里呆一会。
灵巧躲在自己屋里，把试穿过的低腰裤短体恤高跟鞋收拾好，放在衣柜里。又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眼下农村的年轻人有手机就像有自行车一样普遍，她有个手机也不稀罕。可她的手机是发哥送给她的，这就有了纪念意义。灵巧在犹豫是不是把这个手机带走。里边的电话卡还是省城的，如今已经停机了。自从发哥知道了她被强奸的事情，就再也没接过她的电话。发哥买的手机，他不接了，还有什么意义？灵巧很想把手机扔到厕所里，但她盼望着发哥给她打电话，那手机就一直放在床头，直到停机，灵巧也没有等到发哥的电话。
发哥一共给灵巧买了两次东西，一次是低腰裤（包括短体恤内裤高跟鞋），一次是手机。买低腰裤，是在发哥吻过灵巧后的第二天。那是个星期一，饭馆的生意不太好，因为学校的学生刚过完星期天，星期一大多都不到学校外边花钱。忙过中午饭，发哥就给老板请了假，带着灵巧去逛商场。
那天的阳光很好，春天已经来到省城，路边的法桐都长出了嫩嫩的新叶，花池里的月季争奇斗艳。满大街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夏装。灵巧就是这时候注意上了低腰裤，她看见很多女孩露着肚脐和小蛮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发哥，你说我穿低腰裤好不好看？灵巧坐在发哥的自行车后边，也学着城里姑娘依在男朋友后背上。
灵巧这么好的身材，肯定好看。走，咱去花园商厦，给你买条低腰裤。
他们在商场里很容易就找到了目标，一问，低腰裤都死贵，便宜的也要一二百。灵巧有点舍不得，法哥说你放心买，我口袋里钱不够可以刷卡。灵巧就在一家专卖低腰裤的柜台前试来试去，大概试穿了十八条，脾气温和的女营业员都有点不耐烦了，最后选定了那条，二百八十元，几乎是她一个月的工资（她管吃管住每月工资三百元）。发哥毫不犹豫地刷了卡。买过低腰裤，营业员又说，穿低腰裤要配短款体恤，还有内裤，鞋子，都得配套。这样，发哥又很慷慨地为她买了配套衣服，体恤一百六，高跟鞋三百二，内裤六十六。发哥又很潇洒地刷了三次卡，用他经常炒菜的手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了三次名。一眨眼，八百多块钱就葬身商场。提着东西走出商场，灵巧特别为发哥感动，他也就每月一千多的工资，这么大方为她买东西，看来真是把她当媳妇了。发哥，你对我真好，我死心塌地给你当媳妇。灵巧学着别的姑娘把头靠在发哥肩上，千般温柔，万般柔情，把发哥激动得飘飘然。
回到店里，灵巧就迫不及待地换上新衣服，站在发哥面前，像个新媳妇一样娇羞。到了晚上，发哥把她带到公园，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哥抱着灵巧，几次都想越过雷池。
发哥，你说，我要是现在给你，等新婚之夜还有什么意思？我一定等到那一天才给你。灵巧虽然最后阻挡住了发哥的深层次进攻，但每次心里都很过意不去，想想白天给她买衣服时候的大方，她真想心一横就给了他。可每到她快撑不住的时候他就停止了恳求，停止了进攻。等到内心平息了，他又开始进攻，开始恳求，她照样开始阻挡，开始劝他。如此反复，那天最终她胜利了。
灵巧知道，自己嘴里说着要等到新婚之夜，可这样子发展下去，在一起的机会多了，说不准哪一天自己就崩溃了。发哥的进攻太撩人了，嘴唇，舌头，两只手，还有他身体中间那个坚硬的宝贝，一齐在她的脸上手上身上撩拨，是块冰也得被他焐化了。
灵巧打工的日子变得灿烂起来。每天打烊，尽管很晚了，他们都很累，但一起回住处的路上有了很多甜言蜜语。小玉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很知趣地与其他女伴一起走，给他们创造机会。
五一到了，学生们都放长假了，饭馆要趁这个时候装修。除了发哥被老板留下来照看装修，饭馆其他人都放假回家。灵巧临走前一天，发哥又领着她去买了一部手机。你回家得不少天，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发信息。
嗯，知道了。灵巧有点伤感，尽管只是短暂的分离，但装修究竟得多少天她还不清楚，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你把咱的事也给你爹娘说说，到过年了我回去找人到你家去说媒。发哥说，原来的对象我已经捎信退罢了。
嗯，知道了。灵巧答应着。她想，碰见发哥，也是命中注定。
那天晚上，灵巧与发哥在公园的长椅上又抱了很久，他们像上次一样重复着进攻与防守的游戏，最终灵巧又一次胜利。
泪流满面的灵巧突然听到了街上传来豫剧《抬花轿》的声音，府门外三声炮花轿起动／周凤莲坐轿内我喜气盈盈／众举士鸣锣开道摆列齐整／那个鼓乐吹滴滴滴滴滴／嗒嗒嗒嗒嗒滴滴滴滴嗒嗒悦耳动听……
灵巧知道，是迎亲的车队来到了，豫剧《抬花轿》是这一带结婚喜车上的高音喇叭必放的传统唱段，喜庆，活泼。
灵巧擦一把泪，把手机放在陪嫁的皮箱里。即将坐上喜车的灵巧，突然后悔起来，那天晚上为啥就没给发哥呢？
03
等到把嫁妆、喜盒、花糕（装在脸盆里的圆形枣馍）都装到车上，灵巧与娘抹泪告别从家里出来，村街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结婚是很风光的事情，而灵巧面对街坊邻居却抬不起头。她低着头，泪眼幽怨，迈着僵硬的脚步走向那辆前后扎满鲜花的红色普桑。充当送女婆的嫂子挽着灵巧的胳膊，提着一双鞋子的灵燕紧随其后，把娶女婆撇开了老远。
拉嫁妆的喜车上高音喇叭反复播放着豫剧《抬花轿》唱段，文状元把俺娶呀／武状元把俺送……灵巧听着那唱词特别别扭，心想，最初是谁把这唱段拿到结婚时候放？天下有几个姑娘能享受文状元娶武状元送的待遇？别说状元不会娶个农村姑娘，一个普通大学生也很少娶农村姑娘了。而自己简直就是个破烂，只好嫁给另一个破烂。
有人替灵巧拉开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她准备抬腿上去的时候，灵燕把手里的红皮鞋递给她说，换鞋。灵巧接过红皮鞋，坐在车座上把鞋换上。这是当地的规矩，出嫁的闺女不能把娘家的土带到婆家，临上车要换上从来没有粘过地的新鞋。
车门关上，迎亲队伍中一个胸前拴着红布条的小伙子手提一挂长长的鞭炮点燃，围着喜车转了一圈，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伴随着浓浓的硝烟在车周围响起来。灵巧坐在车里听到的鞭炮声并不刺耳，仿佛那热闹的气氛因了车门的隔离变得遥远。喜车启动了，卡车上另一个胸前拴着红布条的小伙子从一个皮包里一把一把地抓着糖果向围观的人们抛去，人们争先恐后地抢夺着糖果。灵巧对车外的热闹无动于衷，她索性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绪信马由缰。
那天应该是灵巧从省城回来的第十天，头天晚上她还问发哥饭店什么时候装修好，发哥说快了，最多再有一周。那天晚上他们在电话里说到很晚，彼此诉说着对对方的思念与牵挂，到后来灵巧流起了眼泪，止不住抽泣起来。她说，发哥，我想你，我这会就想让你抱住我，躺在你怀里。
第二天，集上唱戏。这是麦收前的小农闲，也是为了祈求丰收唱的戏，三里五村的男女老少都去赶集看戏。爹娘都是戏迷，赶早就去看戏了。灵巧本来也说去看戏的，因为头天晚上与发哥通话晚，通完话又睡不着，想睡个懒觉，就没有去。到了上午十点多，她才起床洗漱。
初夏的天气真是宜人，院子里树影婆娑，阳光洒地，微风徐徐。灵巧的心情特别好，她穿着发哥给她买的那身低腰裤套装，一边洗漱一边嘴里哼着《两只蝴蝶》的旋律。
正当她弯腰洗脸的时候，一个人拦腰把她抱住，她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同村的山羊。山羊与灵巧同岁，一起读完小学初中，一起弃学回家。在灵巧的印象中，山羊是个不大爱说话的男孩，平时很文气，很少惹事。此时，高高瘦瘦的山羊瞪着一双大眼睛，白晰的脸庞微微有些红，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山羊的举动让灵巧又羞又恼，说松开手，你想干什么？
山羊并没有听她的话，嘴里说了一句你真好看，又从前边把她抱住，然后嘴就向灵巧的嘴凑过去。
你放开。灵巧把他凑过来的脸推开，挣扎着想挣脱。但她的挣扎让自己更紧地被山羊抱住，他的力量大得出奇，她感觉自己被他的双臂箍得呼吸都困难。
放开！灵巧说出来的话显得很无力，她左右转动自己的身体也无济于事。山羊不说话，不住地用嘴在她的脸上耳朵上脖子周围蹭来蹭去。
死山羊，你放开让我喘口气，我快憋死了。山羊对灵巧的话置若罔闻，他把灵巧抱起来，向堂屋走去。
山羊，你想干啥？你别忘了，咱是同学，又是街坊。灵巧看出了山羊的企图，手脚乱动。色胆包天的山羊力大无比，抱着灵巧就像抱着一个孩子。
你再乱动我杀了你。山羊恶狠狠地说，然后他把灵巧扔在床上，压在身下，她的两条胳膊被山羊跪着的双腿压在下边无法动弹，山羊腾出双手轻而易举地解开了低腰裤的扣子，然后开始往下拉裤子。灵巧这时候好像傻了，嘴里说山羊求求你别这样，山羊求求你别这样，反抗也显得很无力。山羊很容易地就把她的裤子和短裤扯掉，然后退掉自己的裤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