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真是说到张氏的心坎上了啊!拉着唐惊燕的手,感同身受,“妹子说的是,我婆婆也是要我维护温家的家面。你们苏家还好,吃饭的人不多。可我就惨了!”
张氏的话也是说到唐惊燕心底了!她本来拿到管家权洋洋得意,可一看账本才傻了眼:没有银子,真是什么也做不了。听说温家当年也和苏家一样败落的,但现在温家的日子仍过得不错。唐惊燕早想着来和温家管事的讨教讨教,看怎么养活一大口人。
张氏本就比她年长,对于钱的难处和用处,又比唐惊燕深有体会。因此唐惊燕一提,她就滔滔不绝说了起来。本来是一一数着自己管家难、要怎么周转银子才多方都不得罪。张氏心里是真有一把辛酸泪啊,“我们家的老夫人,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天天把各姑娘接到我们家玩儿,每个月得多少例银给啊!还有我们夫人,平时喜欢打打麻将什么的,我是小辈,也不能拦着不给钱吧?还有我们家那些公子哥,一个个喝花酒游手好闲的,管我要银子我也不能不给。咱们家好歹是世家,总不能让主子们过得和外面百姓差不多吧?我管得厉害了,大家还传说我斤斤计较不好相处,也不想想,我不攒点儿银子,一家好少喝西北风哇。”
啊,这是张氏典型的哭穷了。不过唐惊燕心有戚戚,不觉反感,还不停地点头。末了,还好奇问这么大的家业,张氏平时是怎么攒银子的?张氏见唐惊燕如此上道,又在某些方面和自己“臭味相投”,当下改了一开始的偏见,拉着她详细说如何攒钱。
等贴身侍女端茶上来,两人已说了半时辰,开始称呼姐妹了。张氏润下喉咙,问:“对了妹妹,你刚来时说你想开铺子,苏夫人又不同意,是怎么想的?”
唐惊燕咳嗽两声,自己和张氏身边的丫鬟都下去。她管张氏要来炭笔和宣纸,低头作画。张氏一开始是用看好戏的态度围观,渐渐神色凝重,专心起来:唐惊燕龙惊蛇走,画的是女子衣裳。但有不太一样,比如腰带,她画成荷叶状的,上领也勾花叶边,裙裾散开,做水纹状。整件服装看上去,就是那雨中荷花开啊。唐惊燕画好,提起笔自己欣赏,笑着问张氏,“如何?我会很多这些设计,靠这赚钱,远远够了吧?”
“够了,够了!”张氏果然不是俗人,抓着唐惊燕做的画,眼冒金光。在这个时代,女子大多在闺中等嫁人,人身都受限制。所以能看懂这商机的,并不多。其实张氏也不识字,但她好歹当了许多年家,这点儿眼光还是有的。唯一可惜,这是唐惊燕的才能,不是她张氏的。
张氏见唐惊燕笑,不好意思地把画放下,讪讪问:“是姐姐先前眼光左了,得罪妹妹。说吧,妹妹想借多少银子?我一举拿给妹妹。”
“不才说嘛,我婆婆不许我在外面开铺子。”唐惊燕努努嘴,见张氏一脸失望,她又笑着说,“所以我打算先把这些设计图给拿去卖,先攒攒银子再说。”
“这多可惜!”张氏脱口而出。唐惊燕若自己开铺子,只卖自己设计的各种女子服饰,不出三个月,绝对能占领长安城里的成衣一行啊。张氏就这个性子,让她看着钱往外飞,好心疼。
比起张氏,唐惊燕虽然也心疼,不过无所谓了。她的目标,是让自己过上舒服的生活而已。一开始的牺牲,是必要的。“我今儿个找姐姐,是怕我一个光卖几幅图,开不了铺子。而我挪用苏家钱太多的话,我婆婆又要疑心我。所以我想和嫂子合开一家铺子,到时挣了钱,我们五五分?”
“不不不。”张氏不好意思占人家那么大便宜,“你七,我三。创意都是你的,我负责人脉关系就好。”然后,她们两个女子又执手,唧唧歪歪地商量了一下午。等华灯初上,唐惊燕在张氏这里吃了晚饭,这事才商定下来。
唐惊燕结束话尾,“那等我觉得时机成熟时来找姐姐借钱,姐姐可不要假装不认识我啊?”
“怎么会?”张氏嗔一声,“我好歹管这么一大家子,一言九鼎!就怕妹妹你又找别人商量去。”
这又开始试探她。张氏为人,实在是谨慎又大方,得以诚信交往啊。唐惊燕摸着说了一下午僵硬的嘴角,苦笑着说实话,“我要不是没银子,还有婆婆顶着,我都不想找你呢。有钱赚,谁愿意往外送啊?再说,我找别人,你得拿唾沫星子淹死我吧。”
“呸!胡说八道。”张氏笑,和唐惊燕越来越贴心了。
苏善水掀帘子进来,惊讶得不得了,“哎,我听说你们说了一下午话,还不相信呢。不过又一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位嫂嫂都这么强势,相见恨晚也正常嘛。”
张氏脸红,笑着扯苏善水的嘴角,故意和唐惊燕说,“妹妹,你家小姑子这张嘴真能说。你以后可要好好管教,不然嫁不出去了。”
唐惊燕认真点头,瞅着苏善水又羞又窘的神情,“不怕,善水长得漂亮,又有才。到时我多给夫家些银子,就把善水给嫁过去了。”
这屋里的三个女人,两个都是成过亲的,开涮起苏善水来,一个比一个伶牙俐齿。羞得苏善水直跺脚,躲了出去。好一会儿,唐惊燕才收拾好,与苏善水一起回去。
她本以为累了一天,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可回到府上,进了院子,就见到院子里跪着个大活人。宁然站在廊头,怯怯地打量。玉音倒是绕过那姑娘,提都不提一句,和疑惑的金枝一起,扶着唐惊燕进屋。
哟,能让玉音都不想理的人,这跪着的大姑娘有本事啊?
唐惊燕也装作看不见,往正屋里走。却是那跪着的女子突然扑上来,扯住她裙裾就开始大哭,吓了众人一跳,“大奶奶,大奶奶!请收下我吧。”
“谁啊这位?”唐惊燕头疼地问玉音。
玉音低眼瞧瞧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不动声色地扯扯嘴角,“就是那个说是被咱们大爷打死的农人的妹妹。哦,就是去年,大爷看上的那个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