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需要你管么?傅天辰,你已经不是我的家教了!”
我冷笑着指着他,转向柯蓝:“柯小姐刚才不是还在问我有没有家教么?喏,以前有的,现在……”耸耸肩,笑得一派闲适,“还真是没有了。”
“甄小姐真是幽默,是欺负柯蓝国语不好吗?”聪明的女人知道怎样装柔弱,所以柯蓝并不笨。
只是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女人,明明眼神中颇有一副要将我大卸八块,添油加料好好烂煮一番的厌恶,笑容倒是越来越明艳。
到底还是市长家的闺女,一套一套的可全是手段。
陈妙盈又一次说话,这次是下了严肃的逐客令:“这位小姐,妙盈自认没有招惹你,也请你不要再在这里捣乱了!”
“哦?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眼神真是不好使,从一开始到现在,请问我有主动挑事儿么?难道你爹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老总,连招待个陌生人吃顿便饭都会立刻破产吗?”
一通抢白激得她小脸发白,只好干拿着一双大眼瞪着。
嘴上耍得威风,我心里却在暗暗着急,该死的曲禾,到底是要怎样才能把柯蓝单独钓走?!
眼尖地看见那边陈董又要走过来了!尼玛,别当老娘是讲单口相声的啊!一个两个的都凑过来做啥子?!
不露声色地偷偷将眼神递往身后,在没有看见那抹身影时,我的眼角也跟着不自觉地抽搐!
猛地转身——只见堆满琳琅满目的食品的架子前,站着几个脸上带着围观表情的陌生男女……
牙关紧了紧,我顿时想爆粗口了!啊擦……混蛋曲禾居然给老娘开溜!
心下百转千回,然而现在是刚把话说绝了,再赖着不走估计是要被保安丢出大门了!
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一遍五岁之后的雄壮史,给自己的邪念助涨了几缕妖风。
我看了一眼四周神色各异的看客,抬手虚掩下一个哈欠,轻轻眨了眨眼,眨去眼睫上的潮湿,脸上是摆出一副打道回府的神情,语声慵懒地说着:“得了,正如柯小姐所说,既然主人家不欢迎我,那留在这里还真是没意思,现在就走,谁也别送,谢谢。”
边说边伸手拨开前面站着的几人,还技巧性地一只手故意触碰到柯蓝,准备经过她身边时吹吹耳旁风,将她引到外面去,好方便集中马力单独对她开炮!
刚刚抬起脚,左手臂就被一只大掌用力抓住,我惊得豁然抬头,只来得及看见傅天辰坚毅的下巴曲线,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拎起来大步往门口走去!
他走得太快,我感觉身体里沉寂了这么些日子的细碎疼痛又开始猖狂起来,蔓延在四肢百骸的快要难以驾驭的无力和虚弱让我心神微颤,右手手指却是用力地抓着胸口的细软布料,防止泄露呼吸中夹带着的粗喘声。
被架着的左手垂下,手指无用功地拽紧裙摆,关节处传来清晰的酥麻,借以减轻几分由身体内传出的生疼。
不能倒下,不能在他面前倒下!
我几近变态地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终于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停下,我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就是一片濡湿的冷汗。
夜风还携带着初春的寒凉,吹得我一阵发颤,头顶传来低低的一声冷笑:“甄小竹,你刚才说的话里面,我也正好有一句一样的想要转送给你。”
我松开手,任由一边的裙摆像是夜里的白色云朵垂落在湿润的草坪上,仰起头看他带着笑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告诉我:“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什么,你这辈子要这么折磨我!”他笑得残忍,英俊的面容在橘黄的灯光下竟有着鲜明的冷酷线条,“有你在的地方,我觉得浑身不舒服不自在,你……让我觉得厌烦。”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破壳而出,急速地长出尖利的牙齿,一寸一寸地将我的灵肉蚕食,眼前的这个人,我仰望了那么久的人,说我让他厌烦。
风好像也大了些,从低矮的树丛后突地掠来,垂在身后的长发,也有几丝被吹到颊边,痒痒的,像是记忆里谁在耳畔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催促提醒:“起床了,甄小竹同学,现在是在上课。”
“呵……”我扯了扯唇角,轻逸出一声淡笑,脸上立刻堆满失望的神色,“原来你就是为了说这个?傅天辰,我以为你是要对我表白的呢。”
他仿佛不能置信般看着我,后退了几步,半边脸掩在昏暗的月光下,嘴角蠕动着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在我的炙热的眼神中转开了视线,再无一丝表情地转身离开。
花香四溢的前院,葡萄架上还开着几朵羞涩的黄绿色小花,星星点点,可爱喜人。
风中是他声线清冷的话语:“你还是一点都没变,真贱。”
真正的高手,在民间。
蹲下,伸出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我背靠着身后的大树坐在草地上,思绪不受控制地在慢慢凝固,干脆放松心神,任由身体一分一分地失去气力。
“我的国语确实是不好,但我也知道有个词语叫做‘丧家犬’,甄小姐现在是在为柯蓝亲身演绎这个词语吗?”
女人走到我身前,视线里唯有她这身和我同款的白色长裙的裙摆在地面上缓缓擦过,伴着娇媚的嗓音,在这样陌生到阴冷的夜里萦萦不去:“看来我国语还是没有学好,你现在的样子,其实比狗还难看。”
我向来不习惯示弱,即使现在使不出半分力气,却仍然淡声反击:“再难看的狗也会咬人的,你要是觉得想试试,可以再靠近一点。”
手轻放在腰间,那里有我常年携带的细薄刀刃,今晚心情不好,这个女人最好别挑战我的耐心。
她倒是听话,优雅无声地退了小半步,依旧是娇媚的声音,带着胜利和骄傲:“我以前不相信,在碎叶的时候还经常问他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时他只会不耐烦地告诉我,你很无聊很麻烦,我还在想,再无聊再麻烦也不该逼着他那样自信耀眼的人离开自己的国家,现在明白了,甄小竹是吧?你原来不止是无聊麻烦,你还很下贱。”
贱?
我觉得这个字眼真是相当地好笑,当初,它是我自己给自己贴的标签,后来是傅天辰给予了注释,现在是眼前的情敌进行了延伸。
“之前不是很能说?现在变成哑巴了?”
或许是我不做声的沉默让她觉得无趣和愤怒,说出的话立刻变得更加尖酸。
我垂眼看着她曼妙的身姿在终于露出云层的月光中,被投映到草坪上,风从上面吹过,晃得那抹影子也飘忽了起来。
“喂!你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