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春节刚过,我从汽车厂辞职。
在春节前,福利房已经分配完毕,果然没有我的。虽然已婚并不是必须的条件,虽然我计分的成绩名列前十位,虽然有像我这样未婚而且分数远远落后于我的人也分到了房子,但我没有受同事的怂恿去跟领导据理力争。我烦,所以我辞职了。
我躲在一间租来的顶楼小屋上静静地舔自己那颗受伤的心。
楼顶的风光不错,西北风呼呼拉拉地把屋里的东西吹得七零八落的。因为有风,风有声音,我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孤单。
我每天都到附近的公园跑步,然后买足够一天吃的食物,面包、牛奶,或者稍微加热一下就能吃的食物。每个星期三,我会到附近的影碟店里租一批影碟,用我那台破破的计算机看。我决定隐居一段时间,至于隐居多久,就要看我的存款能撑到什么时候了。在此之前,我给我妈打过一个电话,告诉她我要到山区里做志愿者,由于山区的条件恶劣,通信困难,她可能有一段时间无法与我取得联系。
这是一间农民自建房,坐落在臭名昭著的城中村。有人说这是一条活色生香的村子,三教九流的人物盘居其中,村子里从事什么职业的人都有,一天24小时,小巷都是人来人往的。这间房子的一楼是车库,二楼主人自己住了,三四五楼被分成无限多个小房间出租。我这间孤零零地立在房顶上的亭子间原本是杂物房,后来也被改成出租屋了。由于很多房间没有阳台,那些租房子的人经常把衣服和被子什么的拿到天台上来晒,五颜六色的床单被子到处乱挂。有太阳的周末,我坐在房间里向外望,有身处大染坊的错觉。更搞笑的是,房东是个无线电爱好者,由于有线电视网络有限公司坚持按每个出租的房间是一个住户的标准收取电视费,惹怒了他,他自己弄了个铁锅一样的电视信号接收器放在天台边,分线到每一个出租的房间。
我过得既空虚又充实,以每天一本长篇小说或两本杂志的速度阅读文学作品,偶尔写点读书笔记、书评、影评什么的,赚钱点小稿费。除此之外,就是坐在天台边沿看下面忙碌的男男女女。我亲眼看到过一个男的把一个穿得像鸡的女人打得头破血流,但那个女的不叫不嚷,任由男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