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背包男人并没有发现他少了“宝贝”,火娃的这一天过得安全而火爆。可是,火娃不再敢去白宝旅馆。他住到女人家里,和两个老男人一起睡在地铺上。两个男人反复地数着钞票,笑着。然后就骂火娃。两个老男人认为火娃不应该急于出手,价钱是一方面,但总得让他俩看看宝贝呀。挖了一辈子宝,却从来没见过宝,这是心灵深处的痛。火娃表示,明天挖到宝一定带回来让老人们过目欣赏。
明天可能不会挖出宝贝,也可能挖出来。火娃心中无底。他希望背包男人再次来到白毛谷,偷不成,哪怕买也愿。火娃走出屋子。没想他被女人喝住。
我去嫖娼。火娃说。
嫖娼重要还是休息重要?没有体力怎么挖宝?
那我现在去挖宝。
女人拦住火娃的去路,说,给我回去!只要你挖到宝,挖多多的宝,我会考虑嫁给你,我可以不要沱巴那个不中用的东西。
火娃说,你太老了,我不要。
女人说,你可以不要我,但你必须挖宝。女人力气很大,她把他拽回屋子。
两个老男人还在说着话,他们计划明天到挖宝现场去,要亲眼见证宝贝的出土。火娃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想着背包男人。夜很深后,火娃悄然出门。
白宝旅馆还亮着灯,老板娘在灯下打瞌睡。听到响声,她惊醒过来。一见是火娃,她泄了气。说,你来干什么?你又没钱嫖娼。火娃说,这么晚了你不睡,是在等嫖客?她说,是呀。他说,背包男人呢?她说,该死的,今天没来。今天生意一单没做成。实在不行,你就嫖吧,允许你赊账。
火娃来了兴趣,说,叫最好的姑娘来,我要大嫖!
老板娘一动不动。
火娃从怀里掏出钞票,说,快去呀!
老板娘跳将起来,说,好,好,你等着!
不多时,老板娘牵着一个姑娘的耳朵出来。姑娘睡眼朦胧,一边说,还让不让人活啦!老板娘给了姑娘一耳光,说,快给我接客!老板娘把姑娘推到火娃怀里,说,先生你想怎么样都行,千万别客气。
火娃选了背包男人常住的那间。姑娘还在睡梦中,她倒在床上继续睡。不一会鼾声如雷。火娃按照自己的理解第一次做了男人之事。他觉得这件事并不好玩。这么不好玩的事情,背包男人为什么乐此不彼呢!
火娃光着身子反复地察看姑娘的身子,他说,原来女人就是这样的。这和那个女人没什么两样。觉得无滋无味后,火娃掌着灯在屋里四下寻找,也许粗心的背包男人落下了什么宝贝。
杉树皮门吱呀响了一声,老板娘挤进来。她说,怎么样,还满意吗?火娃说,不好玩,像死猪。老板娘抽了姑娘一巴掌,说,死猪!火娃为找不到背包男人落下的古董而发愁,脸上就阴云密布。老板娘误会了,说,要不我陪陪你?我经验丰富,包你满意。老板娘脱开衣服,露出洁白的裸体。她很风骚,一下就让火娃不能自己已。完事后,火娃就满意了。村里男人常说这是人间第一美味,果真!
刚回到女人的家,火娃冷不丁被当头一棒。火娃还是被发现了。今晚火娃过得快活,就不在乎那一棒。他捂着脑袋钻进地铺。两个老男人父子还在热烈地讨论宝藏的事,猜测明天将出土一堆金子。火娃回来,两个男人才想起火娃离开时间很长了,便一句接一句审问。
挖宝去了?
没有。
干什么去?
去白宝旅馆嫖娼去了。
两个男人干笑起来,说,嫖娼有什么意思,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是挖宝藏。
火娃不想理这两个老东西,把头紧紧地包裹。头有些微微的痛,但因为疲惫,很快就睡着。
第二天,大家起得很早,火娃女人带上铁镐竹筐等挖宝工具走出家门。两个老男人走路摇摇晃晃,行动非常缓慢,火娃女人挖了许久两个老男人才赶到现场。一到现场就急切地问,挖到宝没有?女人回答说,没有,不过快了。我听到金子的声音了。两个老男人就激动地干咳起来。两坑紧紧相连,他们的对话火娃听得一清二楚,但他不想理地面上的老男人。火娃讨厌这两个老男人,挖一辈子宝藏连一根铁条都没挖到,火娃看不起他们。而且,挖宝是一个体力活加技术活。相对女人,火娃这两样都显然远远不如。挖宝不是锄地,得掘,得出土。一个人既要深掘又要出土,是非常繁重的。越往下掘,离开地面就越远,出土就越困难。连挖十几天火娃身子快要散架。两个老男人低咕一阵,就分了工,一个站在女人坑的地面,一个站在火娃坑的地面。
啊!女人叫了两声。老男人心紧缩,说,看到宝藏了?
听到宝藏二字,火娃坑上的男人向女人坑奔去。可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刚迈步子就摔倒在地。他就爬,嘴里叫道,先别动,让我看一眼!
是一根棕绳,两尺来长。女人左看右看看不出棕绳的价值,她把棕绳抛上去。两个老男人急忙捡来细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一根捆扎包袱的棕绳,装金子的包袱就在附近了。老男人说。使劲啊,我的好孙女!
火娃爬上来,他不像女人的坑坡度舒缓,他的却陡峭,这就是挖坑经验不足造成的。火娃爬上坑费了不少劲。他捡起棕绳放在鼻子边嗅,闻到一股墓地的味道。对于两个老男人的分析,火娃同意。这棕绳不粗不细,用来扎包袱口正合适。由此推断,装金子的包袱一定很大。
两坑继续响起挖宝之声。
太阳偏西,一天就快要过去。除了棕绳,女人什么也没挖着。女人喘着粗气爬上坑,她的失望让两个老男人痛苦不堪。
这不可能。老男人说。扎金子的棕绳都挖到了,能挖不到金子吗!
他一定挖到了。他们步子移到火娃的坑上方。这才发现,两个坑相距已不到一米。两方都在下意识地向对方靠近。棕绳在女人坑里,金子在火娃坑里。他们想。
把金子交出来!女人大喝一声。
火娃说,你们挖到金子了,我没有。
把金子交出来!女人又吼了一声,她还将一块泥团投到火娃身上。火娃下意识地去护身,却捂住昨晚女人敲出的疱。这一捂,他全身就痛起来。
女人跳下坑,说,把金子藏哪里了?!女人边喝斥边寻找。她的铁镐扒开坑底的松土,一层层一点点地查找。
我没挖到金子。火娃说。
不可能!两个老男人在地面喊叫。说一定是他藏在什么地方了。女人找遍坑底也没找到一粒金子,便一把将火娃衣服扒掉。火娃黑白分明的身子暴露在夕阳之下。女人抖抖火娃的衣服,仍然没有发现。
可能藏在地面上的泥土里了。老男人深入地分析说。
女人爬上来,用铁镐仔细扒那些来自坑里的新土。火娃心想可能真是自己粗心大意而连金子带土抛撒了出去。他也上坑来寻找。扒着扒着泥土,天就黑了。
女人用出土的棕绳把火娃双手捆绑押回家。到家后,她换成别的绳子。火娃被绑得更结实了。
说,把金子藏哪里了?女人手里拿着木棒,一下接一下地敲击火娃。
这一天里,火娃几次离开过现场,在每次离开时都携带着金子,连续把出土的金子全部带到了藏匿之地。两个老男人脑子仍然很好使地分析着,他们为自己的疏忽而自责不已。
我没挖到金子,打死我也拿不出金子。火娃痛哭流涕。
前几天你挖到了珍珠,说明那地方就藏着宝藏,如果今天不交出来,我们要让你求生不成求死不得。女人在炉火里放置的铁条越来越通红。
不要用铁条捅我,求你们!我陪你们钞票,行吗?
不行,钞票比不上金子,我们只要金子。
…………
数天后,火娃身上的伤势好了些。女人忙于挖宝藏,对火娃的看管也松了许多。这天女人下坑后,火娃逃出两个老男人的视线走出屋子。他去到白宝旅馆。老板娘对他爱理不理。看到了吗,我受伤了。火娃说,我并不是不想来嫖,可是我带伤的身子嫖不动啊。老板娘哼哼地发出几声闷响,说背包男人隔不了两天就来嫖一次,你倒好,都好几天了,不来朝堂,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把我们白宝旅馆当什么了?
背包男人呢?我要见他。
老板娘择完青菜,向厨房走去。火娃抽出一张钞票撩拨她的后脖颈,见到钱,老板娘脸就变好看了。笑骂说,跟着我干什么?这都是什么时间,我是不给你嫖的,姑娘们也不会给你嫖,急死你这个短命鬼去!
我只想见背包男人。火娃说。
他刚刚离开,你还能追得上。
火娃拔腿冲出白宝旅馆。
背包男人还没离开白毛谷,他悠闲地坐在茶庄喝茶。火娃选择一个不显眼位置坐下。伙计点头哈腰地走过来,说先生今天喝点什么?对了,你爱喝“随便”。火娃假装看别处,心思却在背包男人那里。背包男人的包袱瘪瘪地搁在桌上,火娃猜想,背包男人贩卖假古董的钞票一定放在身上。火娃立即按了按自己身上的钞票,硬硬的还在。
伙计提着茶壶上来。他说,白毛谷的宝藏永远也挖不尽。每天都有人挖到宝藏,每天都有收宝的人来到白毛谷。
他是干什么的?火娃用眼神指着背包男人问伙计。伙计说,不知道,他在白毛谷混了两三年了吧。来到白毛谷还能干什么,不是挖宝就是买宝。这是他的秘密,我们不应该打听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