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和阿秀都是二十岁刚出头,两个人相爱快一年了,穷并快乐着。后来,阿秀的母亲病了,生命危在旦夕,急需一笔高得离谱的治疗费用。印有领袖头像的纸片子,就这样把这两个有情人实实在在地欺负住了。阿秀就偷偷离开了小龙,给一个叫大福的老男人做了二奶。一个偶然的机会,小龙认识了大福的丑女儿琪琪。小龙就千方百计追琪琪,以为这样就能骗来阿秀母亲所需的治疗费用。
我上半年写的那个中篇小说,简单地说就是这个样子。
我把它寄给了哈尔滨的《章回小说》,刘成林编辑很快就给我退了回来。刘编辑的退稿信不长,但指出的不足恰恰都是我的致命处,弄得我既灰心又服气。彭永强打电话跟我约稿时,我一下子就记起了这个小说。我就跟总编请了一周假,打算先到北涧头村玩一两天,换换脑子,剩下的那四五天我再全力以赴改这个小说。自己的刀真就削不了自己的把吗?我还真就不大信这个邪。
十八路小公交通到北涧头村村口,就掉头往回开了。我先到了北涧头村委会,锁着门呢。我就又去了王海涛家,他妻子告诉我他在吴老二家。
我就往吴老二家走。刚进吴老二家院子,我就听见王海涛在大骂,啊?谁不说你傻?你咬屎橛子当麻花,还他妈的嘴犟!你他妈的都要气死我了!
我就急忙进屋,首先看到当初用来养鹅的那个大坑填上了,然后看到吴老二正蹲在墙角,大抓啦愣呵呵地坐在炕边,她怀里搂着天一。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天一,被她的父母伺候得跟个非洲黑孩子似的,正在一顿一顿地小声抽泣。而王海涛站在鹅圈旧址上,脸红脖子粗地紧喘。
王海涛一把拽住我的手,他的另一只手指着吴老二,说,摊上这套号的败家玩意儿,我上辈子得做多大损、缺多大德?人家看他可怜,给他两千块钱,他还他妈的装清高,不要。
吴老二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小声念叨,我不用谁可怜。我有房有地,有媳妇有闺女,还有倒骑驴,可怜我干啥?
我问吴老二,谁呀?谁给你钱你没要?
王海涛说,李云宇。两千块,少咋的?你就是把倒骑驴蹬到一百迈,一年下来你能挣鸡巴几个屌钱?
吴老二说,反正我就是不要。说完,他又蹲了下去,使劲擤了一滩鼻涕。
我问王海涛,李云宇是谁?
王海涛说,我以前给你说过,有个台湾人要在我们村建个渡假村。
我说,我想起来了,他爷叫二粗腰,当过国民党兵。
王海涛说,对,就是他。王海涛有指了下吴老二,说,人家觉得他可怜,给他两千块钱,他说啥也不要,气得人家一拍屁股走人了,渡假村也不建了。
吴老二和王海涛同时叹了口气,屋子里就静默了下来。
我来到炕边,说,天一都这么大了。
大抓啦很羞怯地一笑,一边抱着孩子往外走,一边一字一顿地说,溜、达、溜。走到院子里,大抓啦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