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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现在,我们要回过头来,说说那次生日聚会之后,于薇薇和孙茉莉的往来为什么会少得接近没有了。那时于薇薇没有电脑是一个原因,但这原因显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原因,在于薇薇没弄准是叫张忆还是叫张玉的那个男子。

那次生日聚会的第二天,男子给于薇薇打来了电话。在说了你好这两个字后,男子报了自己的名字,但于薇薇仍旧没有听出是张忆还是张玉。

你今天忙吗?男子不等于薇薇回答,就接着说,我们在昨天那个酒店门前等你,你马上过来吧。

于薇薇就请了假,打车来到第八感觉酒店门前,却只见到男子一人。

茉莉呢?于薇薇问。

男子说,啊,她过一会儿就能赶过来,我们先去前面这个咖啡屋坐坐。

咖啡屋的名字也叫第八感觉,与同名酒店隔街相对,大概是同一个人经营的吧。

上午的咖啡屋生意有些清汤寡水,除了叫张忆或者叫张玉的男子和于薇薇,就只有吧台里那个打瞌睡的服务生了。在尽里边的那个单间,两个人坐下,男子点了两杯拿铁。

茉莉多次跟我提起你,男子说,她总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还说你们俩都特别想去拉萨和天涯海角。

于薇薇的手有点发抖,她就双手合握着杯子,点头,说,嗯。

男子说,旅游这东西,说穿了其实就是不去惦记,去了后悔。对不起,我这么说可不是在打消你们的积极性。上个月,我刚刚带茉莉去了三亚,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吧,好在她玩得还算挺开心。

男子说到这儿,他的手机来电了。他说,哦,对不起,你等我一下。他边说边出了单间,到外面去接电话。

于薇薇放下杯子,将双手紧按在胸口上。

男子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三只高脚杯,还有一瓶于薇薇叫不上名字的洋酒。他说,酒是茉莉让点的,她跟她妈妈在超市购物,过一会儿能赶过来,她让你先别着急。

接下来男子就讲了自己的家庭,母亲是高干,父亲经营一家大公司,分公司遍布全国各地。听得于薇薇眼红心跳,心想孙茉莉怎么就这么命好?这样巨帅又富有的男人,怎么就轮不到自己手里?

男子还给于薇薇讲了三亚天涯海角的景观。在每一段绘声绘色的描述之后,他总不忘不屑地加上一句评点,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吧。

除了说过嗯、哦、是吗这几个简单的字眼,于薇薇那天就一直在听男子说。听着听着,那瓶洋酒,就被他们二人喝得即将见了底。

于薇薇就真的有些醉了,但却记得男子抓住了她的手。

要不过些天我也带你去三亚吧。男子说。

于薇薇没有抽回手,她上齿咬着下嘴唇,目光迷迷蒙蒙地看着男子的眼睛,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男子就把瓶中剩下的酒悉数倒进于薇薇的杯子里,两个人碰了下杯子,干了。

之后男子就搂着于薇薇的腰出了咖啡屋,又打车去了一家宾馆。于薇薇至今还清晰记得,迈进宾馆的时候,她突然特别特别想哭,可她偏偏又觉得自己的双眼,就像两片微型撒哈拉沙漠一样,一滴泪水也没有。

而男子进入于薇薇的身体时,于薇薇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这样的事情,于薇薇和李小民曾经偷偷摸摸做过几次,每次都是做贼一样速战速决,于薇薇没有更多的兴致,甚至反感。而这次,于薇薇似乎发现了,男人和男人,原来真的不一样。

这之后,曾经有那么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里,于薇薇一直没个笑模样。因为她起码有四个问题搞不明白,一、我为什么要去抢孙茉莉的男朋友?二、他到底是叫张忆呢,还是叫张玉?三、我真的能把他抢来吗?四、李小民怎么办?这四个问题,就像四块出奇厚重和沉稳的石板,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挤压着于薇薇,让她透不过气来。

这些问题总也搞不明白,于薇薇就参加了一个旅行团的北京三日游,被导游领着,游览了故宫、圆明园和长城,好像还有恭王府、颐和园和长陵。所谓游览,说白了就是急着救火那样走马观花,就是蜻蜓点水那样浮皮潦草,因为你脚下稍稍慢上半拍的话,导游就带着游客赶往或者赶到下一个景点了。于薇薇就发誓,永远不再跟团旅游。而北京三日游的费用,是叫张忆或者叫张玉的那个男子给的。

这里要回头补述几句,就是那天男子离开宾馆时,给了于薇薇一千零几百元钱。男子说,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男子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于薇薇的眼泪突然之间决堤一般汹涌而出,她拿起男子留下的这一小叠印有领袖头像的纸片子,用两只手紧紧地抓握着,之后惨叫一般高喊了一声,猛地将它们一撕两半,狠狠撇在地上,接着她就趴在床上哭出了声。而离开宾馆时,于薇薇还是将这些钱带走了。

这之后,男子又给于薇薇打过三次电话,于薇薇都没有接听。再之后,男子就再没打电话给她。

于薇薇有的时候就在心里小声说,孙茉莉,我也算对得起你。

而当于薇薇有了电脑,并且在QQ上与孙茉莉相遇时,老实说她的心情挺复杂,羞愧、不甘、屈辱、愤恨,这些成分都有。但于薇薇还是接受了孙茉莉发来的视频邀请,两个人聊了起来。

你真去拉萨了?于薇薇说。她的声音里,显然拧得出半斤醋来。

是啊。孙茉莉说完这两个字,就叹了口气。

于薇薇说,真好!

好什么好啊?孙茉莉说,差点把小命丢那瘪地方。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是不是结婚了?

于薇薇说,是。要不抢前抓早,我就砸自己手里了。

孙茉莉说,你咋不事先打电话告诉我?网上给我留言也行啊。

于薇薇说,当时忙得我脚打后脑勺,累蒙了。再说,我,我不敢给你添麻烦。

孙茉莉说,我靠,拿我当外人是不?

于薇薇说,对了,你也结婚了吧?

孙茉莉说,结婚?我可不想现在就结婚。

于薇薇说,你,你男朋友,现在,现在怎么样?他在做什么工作?

孙茉莉说,你说赵可啊,他在一个剧组,跑龙套的。

于薇薇猛地挺直了腰板,说,赵可?他不是叫张,叫张忆,再不就是叫张玉吗?

孙茉莉哈哈大笑,说,你说他呀,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他了。我跟他八百年前就拉倒了。三五句话也跟你说不完,我就告诉你结果吧,他是个毒品贩子,去年春节前就吃枪子了,这个王八犊子。

于薇薇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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