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歌唱的那样,生活静静如流水。
赵天虹不再到夜总会跳舞,每天晚上都在家里看书。她有重回到学校读博的打算。
菜头还是生病,四肢乏力,胃口全无,每天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嘴。但菜头拒绝再踏进医院,他说医生全都是骗子。就算赵天虹把那个存着巨款的存折送了给他,他也不听大家的劝说。他说,我知道我可能要死了,但我就算是死也要像爷爷那样死在自己的家里。
去吧,到北京去看病,让方艳玲带你去。赵天虹说。
不去。菜头闷声说。
去吧。斯诺劝。
不去。
去吧,挺着大肚子的方艳玲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你把我砍成几段带去北京吧,菜头没好气地说。
斯诺、方艳玲和赵天虹,私下里研究菜头的病,把每个治疗过他的医生都回忆一遍,发觉老中医的方子最有效。
哪个老中医?赵天虹问。
就是那个幽河县的老头,那次我们在半路上坏了车,请了拖车的人来了,车自己又变好了,在路上,菜头连续两次说他看到了他亲爱的爷爷的那次。斯诺说。
赵天虹翻了个白眼说,斯诺你说话怎么这么绕?你还是做小哑巴的时候可爱些。
于是决定再次去麻烦老中医。问题是,菜头抱定了等死的决心,要把他弄上车比登天还难。斯诺只好自己开车去把老中医请了来。
进门的时候,老中医的鼻子像狗一样使劲耸动。怎么香得这么古怪?他问。
是桂花香,方艳玲得意地说,我们家的桂花可神奇了,一年365天,天天都在开花。
老中医开的还是那一套望、闻、切、脉,开的还是鸡血藤、苡米、牛藤、田七、全虫、、五指毛桃、蝎子这些东西。为了把腥味压下去,他多添了些沙姜、胡椒、八角、五香子等。
老中医在菜头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把菜头治得能摇摇晃晃地走路。
第八天,老中医让菜头跟他一起回家去,说家里有一种药大概能治好菜头的病。因为这种药长在他家的山上,要现采现制才有效。菜头和方艳玲便随老中医生回家了。
一个月后的星期天,菜头回来了,在院子外面喊,斯诺——天虹,我们踢足球去!
赵天虹和斯诺冲出来,与菜头抱成一团,又蹦又跳。
但是,要去踢足球前,我要做一件事。菜头找来一把菜刀,在桂花树上乱砍。
菜头去到老中医家里,每天喝一种让他频频要大解的汤药。十来天后,他能慢慢地跑步了。按老中医的要求,菜头早晚慢跑半小时,跑出汗来,出过汗后,泡半小时药浴。每天吃羊肉、牛肉、鸡蛋等,喝鱼汤、骨头汤什么的。
临走前,老中医才把实情和盘托出。其实,菜头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是中了桂花的“毒”。带菜头到家里来,主要是让他远离桂花树,汤药是让他排毒,滋补的东西,是让他长气力。
菜头的手累得发酸,才把这棵高大的桂花树砍出一道道疤,桂花倒是被振落不少。
赵天虹问,为什么就菜头一个人有事?
方艳玲没好气地说,这棵桂花树爱上菜头了,吃醋!
那怎么办?斯诺说,这听起来有些吓人。
方艳玲说,办法有两个,一是砍树,二是我们搬走。
菜头发泄一通后,有些砍不下手了,这棵树毕竟那是爷爷小时候种的。
赵天虹说,为什么不把树挪去别的地方呢?
斯诺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大家的身后,柔声说,树就不要砍了,它长成这么大也不容易,你们搬走吧。
大家奇怪地转过身来。
老太太继续说,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搬走,树留下。一找到房子就搬。搬之前,我做顿丰盛的晚餐,让你们吃个够。
风把桂花树吹得哗哗乱响,卷着一团桂花在空中乱舞。
远处传来一声猫的嘶叫。
年轻人们面面相觑,哄的一声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