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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作为海天鱼头火锅店的老板,俊荣是勤快的,他除了管理好很多间鱼头店外,还喜欢在厨房里亲力亲为,他是厨师出身,不去厨师干干活他会觉得浑身不得劲。

夜里八点多,客人还不少,一部分客人吃完饭走了后第二批又接着吃,为了吃上可口的鱼头火锅,客人们费钱费时也毫无怨言。海天鱼头火锅店,八间分店外加一间总店,每间都旺得不可想象。这个时候俊荣正在厨房里吃饭。俊荣喜欢在厨房吃饭,一边看着厨师们干活一边吃饭。俊荣每天都要在晚上八点多才吃饭,他虽然贵为老板,但是如果像常人那样在六七点吃晚饭,他会吃得不安心。顾客是每个饮食店老板的上帝的道理俊荣比谁都懂,没有顾客就没有酒楼,更不会有酒楼老板的美好生活。俊荣先是做大排档,存了点辛苦钱后,开了间小小的鱼头店,没想到鱼头会卖得这么好,两年内,他开了四间分店,再过一年,又多开了四间分店。现在,俊荣还可以开更多的分店,但他懒得费那个事了。现在的俊荣身价几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今天,俊荣吃的是青辣炒鱼膘、清水煮菜心,外加一海碗五指毛桃龙骨汤。俊荣是讲究养生的,菜和汤都要吃原味。他觉得最近有些内热,总觉得胸闷,脾气有些爆,就挑了鱼膘来吃,以补充胶质,又挑了五指毛桃汤下火,以减缓焦虑症状。

俊荣有些上火,美食吃进嘴里,味道打折。正吃着,部长来跟他讲,王教授想吃糖水,让他拿主意做什么甜品。俊荣说我来做。部长说老板你还没吃完,让他们做吧。俊荣摆摆手,一口把汤喝完后起身给王教授做甜品。

俊荣走了几步,回头对部长说:“我干爹来了,你怎不早跟我讲?”部长小声说:“王教授怕你忙,不让我跟你讲。”俊荣皱皱眉说:“你去让他等会,我要亲自给他做。”

说起来,这王教授还是俊荣和梁少红的红娘,没有王教授,俊荣不可能娶得到少红。若干年前,俊荣还只是一名大排档老板的时候去听了王教授的一次名为“商业时代的文学美学”的讲座,对王教授佩服得五体投地,拐弯抹角地费老大的劲认识了王教授,百般讨好,再费尽唇舌,要请王教授去吃海鲜。当时,陪王教授出席的还有他的学生梁少红。少红当时刚刚从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中败下阵来,相恋多年的男友赵志强与一富家女跑了,她毕业要找工作,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正颓废着。王教授听说俊荣是开大排档的后不肯再去吃海鲜了,非要去海天大排档品尝品尝俊荣的手艺不可。

这天陪王教授一起去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位学生,梁少红是三位年轻人中最忧伤的,只管低头吃菜,低头喝酒,甚少语言。所有人对俊荣的手艺都赞不绝口,对满桌的菜评头论足,唯有少红在沉默中举杯与俊荣浮一大白。俊荣活了近三十年,没见过女孩子喝酒有这个派头的,心下暗自佩服,心想,果然是有文化的人,连酒也喝得爽快。为了迎接王教授等人的到来,俊荣准备了红白啤三种酒,王教授不顾学生们的反对选了白酒西凤。王教授说:“难得我今天想喝酒,就喝高度的,啤酒红酒算什么酒!”

做完几个主菜后,俊荣坐下来陪大家喝酒。俊荣惶恐不安地坐在那里听大家高谈阔论,心里既美得要死,又怕得要命。他做梦也想不到王教授这样的文化人居然会到他的大排档来喝酒,而且还给他敬酒,怕的是王教授他们讲的东西,他一句也听不明白。

喝着喝着,王教授就有些高了,拍着俊荣的肩膀说:“小俊哪,我要是有小孩,大概也与你差不多年纪了。我要是有个做厨师的儿子,该是多大的福气!”俊荣连忙说:“王教授您的儿子怎么能做厨师!您的儿子肯定也是教授。”王教授看着俊荣,笑笑,自己喝了杯酒,吟道:“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俊荣看到王教授眼里似乎有泪,傻了,不敢说话了。一旁的少红见状,让大家一起敬导师。俊荣怕教授醉,要代喝,少红低声对俊荣说:“让他喝,让他醉。”王教授连喝几大杯,仰天长笑,连哭带喊:“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喊罢,倒头便睡。

俊荣吓一大跳,有些手足无措,无辜地看着王教授的几个学生。那几个青年才俊却相对微笑,好像他们的导师醉了是件不错的好事一样。少红跟俊荣解释,王教授一生无儿无女,发妻于半年前去世,他悲伤欲绝,几次自杀,未果,半年以来都是郁郁寡欢,直到今天,终于高谈阔论,终于开怀大笑,再开怀大醉。俊荣哦的应了声,问王教授刚才念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少红想了想说:“那好像是诗经里的一首诗,不是全部,应该是一部分,具体的意思是说妻子去世后,丈夫很伤心,看到妻子做的衣服,就怀念妻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俊荣说:“原来是这样,你们文化人讲话好深奥,怪吓人的。”

正当几个年轻人小心地相互敬酒的时候,王教授突然挺直了腰,指着俊荣说:“我以为厨师都是大胖子,原来厨师也有你这么瘦的。哈,哈,哈。”笑完,额头“嘣”的一声撞在桌子上,又睡过去了。

俊荣与少红就这样认识了。

一个月后,海天鱼头火锅店开张,王教授送去了花篮以示祝贺。此后,俊荣认王教授做干爹,隔三岔五拿好东西孝敬他。四个月后,俊荣与少红确定了恋爱关系,是在王教授的倾力相助下确定的。一年后,俊荣与少红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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