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相公有些不安地看着我,眼光游移不定。
其实我也感觉到了。此话一出,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气一下子涌过来,将我紧紧包围。好似乌云压城,气氛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
微斜眼角,眼角余光扫到的全是瞪得铜铃大小带着凶光的眼睛。心骤然一紧,倒立的汗毛很忠实地表达了内心的恐惧。原先的勇气已经失掉了一半,再次开口时,音量已经明显降低:“额,那个,如果你还想留在这里的话,呵呵,那我回去了……”
老公,对不住你。只是这么多女人我一个可应付不了。只能留给你来解决了。
潘安望着我,水色迷蒙的眼睛好像在说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于是我很没骨气地狼狈地落荒而逃。边逃边充分发挥小强精神安慰自己:那救美不成的英雄也是英雄啊,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已。不羞不羞,等咱以后厉害了,一招河东狮吼把她们都震到邻村去,看有谁敢再觊觎我家美人儿!
救美的英雄落荒而逃,只剩下美人儿留在事发现场遭人欺凌。我那个愧疚啊!回到家里是茶不进饭不思的,一心担心着那边的情况。
一仆人端茶过来,忧心忡忡:“夫人,您打刚才一进屋就皱着个眉,到现在还是愁眉苦脸的。您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轻轻把茶水推开,继续忧愁:“哎,没事儿,就想坐会儿。”仆人见我不想多说的样子,很识趣地退下了。
这种事,要怎么跟他说?说我没本事,把老公丢在狼窝自己撒丫子跑了?以后这老脸还往哪儿搁?
只能盼着潘安能早点脱身了。
盯着门口看呀看,要是门是合着的我现在的眼神肯定能把它戳个洞。
半开的门动了一下,我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激动地站起身来“相……”公还没出来,就收回展开的双臂,失望地坐回凳子上。来人是管家,幸好“公”字还没有出口。
平日里觉得喜感十足的脸,今日看来只觉得心烦。拜托啊,管家大人,你没看见你家主子心里不舒坦吗,还拿你那张冬瓜脸来烦我!
所以当他一句“夫人,只剩500文钱了,早饭买什么?”一出口时,我就火大地摇着头挥着手嚷道:“啊呀呀,什么也别买了!”
管家沉默了,半晌才抬起眼来小心翼翼地瞅着我:“我们当下人的一顿不吃可以,那夫人和老夫人还有潘公子……”
我默,说话咋不经大脑思考哩!相公他不愁,窝在车子里吃水果就能吃饱,我年轻,有时不想吃饭了,饿上一两顿也没有关系。老夫人就不同了,她要是出点问题……我脑中不禁又浮现出了史书的记载:潘安的母亲因饥饿而亡……我不想做千古罪人!
“那就买冬瓜吧。”看着他的脸,我灵感一下子爆发了,想都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
“冬瓜?”管家诧异地抬起一条眉毛。
“怎么,买不起吗?”你别告诉我,现在家里连个冬瓜都买不起!
“买得起,买得起,小的这就差人去买。”他慌慌张张地退下了,边走还边小声地嘀咕:“夫人不是最讨厌吃冬瓜的吗?奇怪了……”
原来杨云不喜欢吃冬瓜!那她怎么弄了个冬瓜管家呢?真奇怪。
老夫人还没起床,能睡好,失眠才最让人头痛。关键是,她醒来后我要跟她把一切都解释清楚更让人头痛。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老夫人终于起床了。她要再不起我就要去叫她了。饿着咋办。
冬瓜汤也做好了。
还是管家想得周到,早上喝冬瓜汤,中午吃冬瓜,汤少点也无所谓。这非常时刻,只能算计着过日子。当然,馍馍是必须的。
老太太还奇怪了:“云儿,你不是最讨厌冬瓜的吗?”
“是吗?”我垂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会儿,支支吾吾道:“可能现在口味改了吧。”
老夫人慈爱地笑笑,摸着我的头:“嗯,改了好。冬瓜是很有营养的。”
接着,她又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道:“其实以前我是骗你的。我很喜欢吃冬瓜,只是从檀奴口中得知你不喜欢冬瓜,所以就说自己也不喜欢。省的你为了我委屈了自己。”
什……什么?我没有听错吧?老夫人她喜欢吃冬瓜?那我不是歪打正着了?
老夫人喝口汤,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好了,你也不厌烦它了。以后我也可以放心地吃了。嗯,味道真鲜……”
我那个感动……几乎热泪盈眶了……老天爷,您给俺关上了一扇门,又给俺打开了一扇窗呀,您还没让俺今天完全倒霉。
吃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檀奴还在厨房吗?”
我正在低头喝汤,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头扎碗里。呛是呛着了,咳咳两声,小声道:“他有事出去了。”
老夫人也没有多问,只叹了口气道:“檀奴就是太孝顺了。要不是为了照看我辞官,他也不用跑来跑去为如何赚钱担忧了。”
原来如此,我只觉得十分地震惊。历史上记载,潘安虽然又专情又孝顺,但是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功利心太重,他最终也是因此而亡的。
没想到,他居然能够为了照看母亲而放弃自己最渴求的东西,真可谓道德高尚。
等呀等,等的花都谢了。晚上的时候,潘安终于回来了。一身黑衣上全是灰黄的土,脸上也成灰色的了。走路还有些踉踉跄跄的,那叫一个狼狈。
我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一见他那样,忙起身去扶他。
他推开我,抗拒着:“娘子离我远点,身上好多桃毛。”我一听,眼泪差一点飙出来。亲亲相公,可怜小宝贝儿呀,多么个苦命的人儿呀!桃毛那东西多让人难受呀,他是怎么受得了的?
他有些无力地笑了,笑得很是凄美:“娘子现在想吃水果吗?车子里什么水果都有。”
我现在哪儿有心情?
他转身扶着墙欲离去,十足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你做什么?”我抹着泪问。
他回过头来,眼神凄美:“去洗个澡,要不这样怎么睡觉?”
“噢噢噢……”我忙跟着他出去。
意识到背后有人存在,潘安半侧过身子,柔声哄道:“娘子还是回去吧,我这里有仆人照顾就好了。”
仆人?那哪儿成!潘家的仆人全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下起手来不知轻重的。平日里还行,此刻他可是伤痕累累呀,再被那么搓几下,还不疼死。
于是我皱起眉道:“他们下手太狠了。”
澄澈的眸子望向我,伴着银色的月光,惝恍柔情。
“好吧。”他淡淡开口,浅浅一笑恍如春风:“那就让娘子帮我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