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仍然是一身运动服,从慕宅出来什么样,到这里之后仍然是什么样。
容颜跟在傅辛言的身后走进去,发现屋子里包括闲杂人等在内的,是数之不尽,根本就分不清哪些是傅辛言的家人。
不过好在容颜善于观察。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独占一张四人沙发,手中的龙纹拐杖立在地上,两只手交叠放着。
毫无疑问,这位应该就是傅家的大家长了。
老爷子往那一坐就是无尽的气势,教人不敢有所松懈,凡事站着的坐着的都挺直了腰背。
老爷子听到他们议论到傅辛言,就知道他回来了,眼睑一抬,凌厉的目光就扫了过去,褶皱的双眼微眯,“辛言,你的脸怎么了?”
容颜还是那个容颜,只是傅辛言的脸不知道怎么了,挨了一拳头,左脸都发青了。
“我没事爷爷!不小心磕门板上了!”
原来,是他爷爷!容颜猜测,老爷子最多不过六十岁的模样吧,孙子都二十出头了?
一见到老爷子,傅辛言就乖巧得可以,笑得分外灿烂,只是视线落在容颜身上时,嘴角不经意地抽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老太太观察仔细,问:“是容颜做了什么?”
容颜刚想回答,他就抢答说:“没有没有!奶奶,颜颜这么温柔,怎么会呢!”
他说“温柔”两字时,尽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的俊脸的的确确结实地挨了她一拳头!
奉命带容颜回去,她却穿得这么寒酸,怕老爷子见了就开训,所以想带她好好“整顿”一翻。
谁知刚把她推进换衣间,里面就传来女店员们的惨叫声,云容颜死活不穿礼服和高跟鞋,他想硬来,就被对方毫无犹豫的一拳砸青了脸。
他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有病!
他是在给她买新衣服新鞋子,又不是要她吃毒药,她居然还赠他一拳!
为了不让自己的另一半边脸再次中招,他只好作罢,由着她穿着这身寒酸到死的运动服来大宅。
反而,坐在右边的一对夫妇中的一名中年妇女果然就阴阳怪气起来,“辛言啊,你好歹是我们傅家唯一一位正统的继承人,今天这么多叔伯在这,容颜就穿成这样来参加公公的六十大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傅家没落了,连孙媳妇儿的衣服都买不起;又或者是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待小辈不好,也不给侄媳添些像样的衣服;再者就是你这个做丈夫的,应了那些流言蜚语,在外拈花惹草,却不顾家中娇妻。”
傅辛言没空搭理他婶,惊的是:“今天是爷爷六十大寿?怎么没人告诉我?”
“哼!”傅老爷子的拐杖用力地蹬了一下,“是我让他们别告诉你的!我就想看看,你究竟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老头子的生日!果然对你的期望还是太高了!”
傅老太太赶紧把傅辛言给往后扯,拧了下他耳朵,轻言轻语:“你个不争气的!奶奶都给你偷偷暗示过那么多次了,让你注意今天,这都没想起!活该被你爷爷训!”
“奶奶!你什么时候暗示过我了!”他怎么知道老爷子会对大寿这么看重……
这时,另一名贵妇走到老爷子面前,给捶了捶背,“爸,这也不能怪辛言了。我听说最近辛言学业繁忙,南大事儿很多,而且就要开始司法考试了,辛言给咱们傅家争了气,被学校破格推荐,即便没有毕业也可以提前参加。”
明眼人都明白,这“破格”是什么意思。
傅家身后那雄厚的政权,想让什么事变为“破格”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对对,小姑说得对!”傅辛言这个当事人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快去参加司法考试了,一忙就给忘了。”
对面站在傅老爷子身后的傅明芳狠狠瞪了他一眼,做了个口型:还不闭嘴!
傅辛言立刻什么都不敢再多说,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有了傅明芳的帮衬,老爷子并没有那么生气了,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是我们傅家的独苗苗,我们也不会让你去上什么法政大学!”
傅家世世代代都是军人,却唯独没有让傅辛言走这一条路,原因只在傅辛言五岁那年,他的父母双双因任务而亡。
这是傅家永远的伤痛,一下子将傅家打入了地狱般的境地。
傅家也就这么傅辛言这么一枝独苗了,老太太已是说什么都不肯让她的金孙也去参军。因儿子儿媳命丧任务的缘故,老爷子也不再那么坚持世代从军的祖训,甚至因为这一次事件,更加珍惜儿孙绕膝的感觉,也同样不舍得让孙女儿去受那些苦。
在他们一家人“叙旧”的时间里,一直乖乖站在一旁的云容颜已经差不多将他们的关系理得差不多了。
傅老爷子有二子一女,长子傅明礼,已故,长孙傅辛言;二子傅明宇,有一女;幺妹傅明芳,也有一女。
一家人说得差不多了,才有人重新注意到容颜的存在。
傅明芳过来就牵着她的手,一阵劝说:“容颜啊,辛言才二十,难免还是有些小孩子脾气,心也定不下来,可姑姑给你保证,辛言是个好孩子,他那些拈回来的花花草草不过是路边野的,不正宗的,我们傅家也不会承认她们,你才是我们傅家唯一的孙媳妇儿。何况,辛言对她们也不是真心,你啊,赶快给爷爷添个曾孙,成了家,辛言的心就定下来了,一切就会好的,啊,别再生辛言的气了,他该受的罚爷爷一下都不会给他落下,你高兴点头就好。”
“二十?”容颜忽而轻蔑地笑了笑,不管她那些花俏不知真假的话,“姑姑,什么叫“才’二十?二十不小了,在我们那早就已经挑起一个家,喜欢拈花惹草就说拈花惹草吧,不要以年轻做理由,我不认为年轻是犯错的借口!”
容颜话音一落,就连不追究了的老爷子都抬起了头,大家的视线都落在容颜的身上。
老爷子凌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在他们傅家所有人的眼里,这个一个月前成为他们这个家庭中一员的女孩子,并没有像今天这样严厉的措辞。
或者说,一家人似乎从来没有谁是注意到过她的,她几乎没有存在感,也从没有人好好地打量过她。
云容颜会这样生气,带着些许愤怒的口吻没有给任何人面子地说这样的话,是在替原主人抱不平。
就在刚刚,她想起了原主人会成为傅家少奶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