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洛有一架望远镜,挺好玩儿,往眼睛上一放,嘿,远处的东西就被拉到跟前来了。有了望远镜,次洛放羊的兴趣大大增强了。早上,不用阿爸再叫他,他自个儿早早就起来了,他草草地穿上皮袄,草草地洗一把脸,草草地吃一点糌粑,拿起乌尔恰,挎上望远镜,昂首阔步就走出了帐篷,等阿爸阿妈听到他响亮而又尖利的口哨声时,他已经把羊群赶出了羊圈,赶上了帐篷门前宽阔平坦的草滩。这天早上,当阿爸又听到口哨声后,对阿妈说:“瞧,咱们的儿子,出息了。”阿妈在一只铜勺里盛了半勺水, 然后把水一口口含在嘴里,再让水从嘴里徐徐流出,接着这水很认真地洗着手洗着脸,听到阿爸说话,便把嘴里的一口水吐了,说:“还不是那架望远镜给闹的,等以后对望远镜没了兴趣,看他还会这么勤快不!”阿爸听了笑着说:“就算是望远镜闹的,可羊放得也不错嘛。”
次洛的这架望远镜,说起来还有点来历。
随着冬日的临近,天气一天天变得寒冷了起来,草原几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苍茫的黄色。这天早上,阿妈起了个大早,因为昨晚刮了一夜的风,帐篷里就有点冷,阿妈想把土灶里的火早点生起来,这样等丈夫儿子起来的时候,帐篷里会暖和一些。土灶里的火刚刚着起来,阿爸就起身了,他看着蜷缩在一件大皮袄里的儿子,一把把次洛身上的皮袄掀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阿爸阿妈都起来了,你怎么还睡呀!”次洛立刻打了个冷战,全身像抽了筋似的蜷缩得更加厉害。他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但阿爸却满不在乎地走出了帐篷,帮着阿妈去干什么去了。次洛只好把委屈咽到肚子里,哭哭啼啼地穿上了皮袄。吃早饭的时候,次洛噘着嘴,没有理阿爸,阿爸呵呵笑着,说:“一个男人家,这个样子像什么呀。”说着把一碗拌好的糌粑寄过来,次洛这才转怒为乐。
吃完了早饭,次洛帮阿爸把羊群赶到草滩上,独自一人去了一趟干河滩。干河滩在离他家帐篷不远的地方,本来是条季节河,到了冬天没有了水,变成了鹅卵石的河床,这是次洛最喜欢来玩的地方。次洛走在干河滩里,那些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上落了一层霜,踩上去有点滑,次洛便不断地打一个趔趄,并从中找到了乐趣,他就这样歪歪斜斜摇摇晃晃地沿河床走着,把一串欢快的笑声撒在了空旷的草滩上。漫漫地,他离自家的帐篷越来越远了,他回头看看,他看到他家的帐篷变小了,像一只两岁的牛犊卧在那里。
次洛就是在这时候发现那只野狐狸的。
本来,那只狐狸卧在一只硕大的鹅卵石下,一动也不动,正在兴头上的次洛也根本没去关心他周围的事儿,他的目光就像一串省略号,从所有的东西上一扫而过,总是向更远的远处看去,还真有一点目空一切的意思,不想就在这时候,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受了惊的野狐狸突然窜起来没命地跑了。
次洛看着跑远了的野狐狸,又跑过去看了看刚才狐狸藏身的地方,他断定这里肯定是狐狸出没的地方,便想做个记号,以便下次带着阿爸来捉狐狸的时候,能够准确地找到方位。他本来想找一块大一点的鹅卵石做记号的,回头一想,这满河滩的全是鹅卵石,到时候就可能找不到了,于是他就去找一样其它的东西。次洛走出河滩,超河岸往上的草滩上走去。由于鼠害,这片草滩上已经没有多少草了,大大小小的鼠洞却随处可见。在这里,次洛看到了一块纹刻着梵文六字真言的青石板,它就斜躺在一个鼠洞一边。次洛把青石板搬起来,却发现石板底下有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