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垒的突然变故，最受不了的是吕春和两口，他们哭得死去活来。尤其是春和家的，如天塌一般，哭着哭着就气死过去，一共气死了五次，每次都是老娘掐她的人中弄醒过来，安慰她：“老大家的，省着点吧，你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别伤着身子，小垒连根头发都没丢，一时半会吓傻了，过阵子就恢复啦，至于你这样伤神吗。”
春和家的泪流满面，抱着老娘的胳膊哭道：“我的娘啊，小垒的脑子坏了，上不成高中啦，我给他连被单都准备好了啊。”
老娘把大媳妇的头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没事，没事，上了高中，就是考上大学也是一生，不上高中也能活一生。”老娘至始至终没流一滴泪，在子孙面前，她一贯保持着最坚强的一面。越是艰难的时候，老娘越坚强。什么样的风雨她没经历过？三十四岁那年，老头突然撒手西去，给她扔下四个年幼无知的儿子，她的天塌了，哭得死去活来，眼泪哭干，就是哭出血来，也没法把老头子哭活，她的天空只有靠她自己支撑了，她擦干泪咬着牙挺了下来；三年困难时期，四乡八村饿死了不少人，她饿得吃观音土，留下野菜和树叶硬是把四个儿子喂养成人，没丢下一个；四个儿子没有父亲的庇护，尽管柔弱，但还是长成了四棵大树，到了娶媳妇的年龄，还是她这个寡母挺着已经不太利索的腰杆，一个个地把媳妇迎娶进家。正是因为她的顽强，把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支撑了下来，她得到四乡八村人的敬仰。也正是因为她的强势有力，四个儿子才围绕着她，不单打独斗，另起炉灶，而是共同经营着这个很不容易的大家庭。无论有多大的风雨，她这颗老树都挺了下来，眼下，只是大孙子受场惊吓，一时半会儿回不到常态，就能把她打垮，笑话！
只是，小垒刚吓傻的那天下午，老娘听完经过，什么话都没说，趁三儿子不备，突然操起院里的锄柄，狠狠地抽打过去。幸亏春旺反应快，胳膊上只挨了一下，撒腿就跑。老娘在后面挥舞着锄柄追，春旺在前面边逃边喊叫：“妈，你听我说，这事不怪我呀。”
“不怪你怪谁？都是你不好好过日子，给我添乱。你要不把摩托车推出来，小垒他敢骑吗？一个好好的家，都叫你搅得乱七八糟，我今天打死你这个害人精。”
春旺腿上又挨了一下，跑到院外喊叫道：“快来人啊，你们都来看，我妈打人啦！”
老娘在后面骂道：“打你，我杀了你的心都有了。咋啦？你不服气就还手打我啊。”
春旺赶紧拉住院门，把老娘关在里面出不来。隔着门，春旺气得嘴里“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老娘气得喘着粗气在门里叫他滚，滚得越远越好。春旺这才对他娘说：“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走了啊？”
老娘吼道：“滚！”这时候的老娘还是有些理智，没有往下说与三儿子断绝关系的话。有些话说出来，就收不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