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意不是第一次。
她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是一个长得像金城武的男孩子,恋爱中,这个长相体面的男孩子做出过一些不是很体面的事,给她造成了伤害,年轻的爱情很容易就呈现出狼藉,从而改变了她对世界的一些态度。在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时候,杨如意是不会把目光投射在祝况这类男人身上的,不是他们不好,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爱情,在本质上不会偏向这条路子,她们的爱情一开始总是颟顸的,裹在无知无畏的壳里,旺盛,鲜润,充满挫折。但是转变却发生了。现在杨如意祈望能够和祝况这类男人建立起关系,他们稳固,几乎已经是雷打不动地站稳了男人的脚跟,有一定的地位,是一种真正的体面。至于年龄,在这个社会,还会是问题吗?比如祝况的太太,不是就飞向了比自己小许多的温哥华男人吗?
祝况醒来时窗外已经露出了晨曦。当他看到身边的杨如意时,第一个动作就是迅速地将毯子拉好,把自己向两边坍塌下去的肚皮盖严,然后,用手去整理自己那缕薄薄的长发。
杨如意是醒着的。她把身子贴过来,一条圆润并且沉重的腿,亲昵地搭在祝况的胯上。那种紧绷绷的墩实的感觉在祝况的身体里又一次蔓延开来。祝况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浑浊,体温都是那种不清洁的温热。而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她的肌肤是凉爽的,丝绸一样的干净,在晨曦中闪烁着健康的光泽。
“……对不起。”祝况像是在喃喃自语。这句话当然是可笑的。
杨如意温柔地俯视着他,用手去轻抚他头顶的那缕薄发,拨弄它们,然后去吻祝况的秃顶。
这样的动作有力地加重了祝况的脆弱。他慢慢地去正视眼睛上方的这个女孩子,心中涌起巨大的悲伤。他艰难地克制住自己将头埋进她胸中的渴望,重新移开了目光。但是那山丘一般的双乳居高临下地垂悬在他的头顶,时刻会覆盖下来将他彻底地埋葬。
“我……不能给你什么承诺。”
“……为什么?”
“我只是喝醉了酒……”
“你……是说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杨如意错愕了。她认为这是一个不体面的借口,是这种情景下千篇一律的一个托辞,以前那个长得像金城武的男孩子就有过类似的表演,卑劣,庸俗,很伤人心的,它不应该从祝老师的嘴里说出来,祝况即使要摆脱她,也应该说出其他令人耳目一新的理由。沉默了片刻后,杨如意执拗地说:
“可是,你送我礼物,你主动对我说:来,和我一起喂鸽子!”
祝况看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色,想起倪裳走之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她也是这样俯在自己的上方,自己的脸埋在她饱满的双乳间,呜咽着问:
“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那时候倪裳仁慈地拥紧他,像逗孩子一样地逗他开心。
倪裳说:“你可以去广场喂鸽子啊。”
祝况陷入在回忆里,他心无所属的样子令杨如意愤怒。她毕竟还年轻,在重要的时刻,难以调整自己的情绪。
“我在问你,为什么?”诘问的同时,杨如意陡然掀开了他们身上的毯子。
祝况温热的身体袒露在灰白的晨光中,肚皮像一面瘪下去的鼓,松弛地摊开着,头顶的那缕薄发被掀起的风吹上了眼帘。
透过那缕薄发,祝况依稀看到窗外有一只仪态万方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降落在了窗台上。
祝况在一瞬间模糊了双眼。他颓然地说:
“因为,我在等待那只放飞的鸽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