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的内壁居然刻有字迹?风琉璃好奇地蹲下去,将一块碎片捡起,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玉箫通透,她看到的,是一个“心”字,再将第二块碎片拾起,却模糊看出个“曾”字,不对,那该是“赠”字才对,是心赠,还是赠心?正在揣摩之中,晴月一声惊叫让她倏然抬眸。
“哎呀,娘娘,您怎么这么不小心?”晴月抱着一个四方形的大盒子站在纱幔前,满脸惊恐,“您把皇上最宝贝的东西给打碎了,这可怎么了得?”
果然,这玉箫是轩辕煜宸最为宝贵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将它摆放在案台之上,箫管光滑透亮,必是时常抚摸所致,没想到竟然被她一不小心给摔碎了,那个变态狂回来如果看到这一地的碎片还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呢,想到轩辕煜宸那冷凛的眼神,还有那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风琉璃的心一颤。
不过,晴月怎么会知道这玉箫是轩辕煜宸最宝贝的东西呢?难道她是轩辕煜宸的人?想到次次她出事的时候晴月总是行迹诡秘,原先就不曾消去的怀疑又深了几分。
风琉璃松开手,任玉箫的碎片从手里滑落,再次破碎凌乱,自己则拂了拂手,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就是一支玉箫,坏了重新换一支就是了,何必大惊小怪呢?”
“娘娘,您有所不知,这玉箫是皇上年仅十岁的时候就一直带在身上的,当时他刚被先皇从凌霄国带回来,昏迷了五日五夜,手里紧握着这支玉箫不曾放手,纵然太医如何使力也无法将它拿开!皇上继任太子之位后更是将它随身携带,八年来从不离身,每到十五必会听到皇上的箫声,缠绕于这铜雀台上,直到三更才会停歇。直到娘娘进宫之后,他才将玉箫供于案台之上,但是每日必然亲自为其擦拭灰尘,虽然奴婢并未贴身服侍过皇上,可是宫里上上下下却无不知这玉箫的宝贵,即使是浣衣局的宫女和负责倒夜香的太监,也深知皇上最珍视的三件宝物里以玉箫为最。娘娘您今日不小心摔碎了它,皇上回来见到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准还会龙颜大怒以致失手伤人,这可怎么办是好?”
晴月跑过来,将锦盒放置在案台上,望着这一地的碎片满脸惧色,就连双眸,也满溢愁苦之色。
看来,真的是代志大条了哦!风琉璃心想,这次可糟糕了!不会又要来一顿竹笋炒肉吧?
两人望着玉箫的残骸面面相觑,直到锦盒突然颤动了一下,里面传来一声“嗷呜”,风琉璃才恍然回神,心一震,指着那盒子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回娘娘,这是世子送您的礼物,说您见到一定会很开心的。”晴月望了一眼锦盒,目光又落在玉箫碎片上,咬着唇瓣不胜懊恼。显然,她最担心的,还是玉箫的处理问题。
风琉璃望着这锦盒,再一次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喊,她缓缓伸出手来,掀开了盖子,里面“噌”的跳出一个浑身雪白的小家伙来,掠过风琉璃的头顶落在了地上,翻滚着,吱吱呜呜地乱叫,风琉璃回身望去,凤眸一睁,忽然落下泪来。
那是雪梨啊!来到这异世之后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雪梨啊!她还以为它已经中毒而死了,却原来,它还好好的!老天保佑啊!
风琉璃踏过了玉箫的碎片,脚步不稳地朝雪梨奔去,直到将它毛茸茸的身子抱在了怀里,这空落落的心里才注入了新的活力。
“原来你没死!担心死我了,你这个小家伙!”她将头抵在雪狸的小小头颅上,珠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濡湿了雪狸的皮毛。雪狸的身子一颤,眸里竟然也隐隐闪烁着泪光,它的双爪紧紧拽住了风琉璃的衣襟,“嗷呜”的叫个不停,低婉的声音似在诉说情话一般,触动着风琉璃的心弦。
“原来世子送娘娘的礼物就是这只雪狸啊!”晴月讶然叫道,“奴婢以为它已经死了,没想到,它是被世子给救了!怪不得世子这段时日如此神秘,原来是在为雪狸诊治啊!世子的医术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居然将血肉模糊的雪狸都给救活了!真是让人惊讶啊!”
血肉模糊?风琉璃的心一紧,问道:“雪梨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难道您连这个也给忘记了吗?”晴月轻轻一哂,眉宇间的神情变得惊疑起来,“上个月初八,娘娘您与新进宫的吴美人因为这只雪狸发生了争执,吴美人失足落水,回去后第二日便猝死在落霞轩内,皇上大怒,便责令将这只雪狸给烹杀了,娘娘您与汀滢在贵妃娘娘的栖霞殿外跪了一夜,哭泣不止,贵妃娘娘不胜其扰,一夜难眠,皇上更是怒气难消,就将雪狸抓来扔到了巨石之上,砸得这小家伙头破血流,直到不再动弹才拂袖而去,娘娘一时气急攻心,在栖霞殿外昏厥过去,病卧床榻三日才好……”
风琉璃的身子一僵,怎么会这样?雪梨不是中毒而已吗?怎么会是被轩辕煜宸弄伤的呢?越发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于诡异,风琉璃的心愈发惶然起来。
难道她这一落水,居然又穿越到了更久远一些的年代?那时凌馨儿还没死,自己代替了她留在了这宫里?那凌馨儿呢?她此时究竟在哪里?寒意从脚底升起,风琉璃的眸里显露出些许的惧意来。
手一松,雪梨翩然落地,“嗷呜”一声后飞快地往门外跑去,风琉璃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一阵透心凉意,心里苍茫一片。
“娘娘,您怎么了?”看见风琉璃脸色惨白,晴月过来扶住了她,担心地问道:“您的手怎么这么冰冷?可是晨曦露重,您衣着单薄而着了凉?不如您先上龙榻歇息,奴婢速去请太医来诊治吧?”
晴月双手的暖意让风琉璃倏然回神,她忙反手拉住了晴月,说道:“本宫没事!不必惊扰御医了!你还是先将这些碎片拿去倒了,再去为本宫取些膳食来吧!”
“奴婢该死!居然忘记了娘娘从昨夜到此刻仍未进食!奴婢这就吩咐外殿的宫女去御膳房准备膳食!娘娘还是先上床歇息一会儿吧!”晴月坚持地说道,脸上难掩忧色。
风琉璃踌躇了一下,只好应允,上了龙床却是睡意全无,耳边听着晴月轻扫地面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思绪烦乱如万条丝线纠结成团,没有丝毫的头绪。
雪梨的突然出现,还有晴月的描述,都如迷雾一般笼罩了她的心,她忽然觉得自己更是不像是自己了!
风琉璃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顿时痛楚传入感官,她咬住了嫣唇才避免了抽气声逸出唇瓣,不过,这痛楚却也让她愈发清醒了。
如果这具躯体不是她的,那她不就是灵魂出窍了?这……
她本不信神鬼之说,更不信有所谓的穿越,可是,她却很荒谬地穿越了,而且,现在又穿了一次?最诡秘的是,她怎么也难逃凌馨儿的阴影,老天爷是不是在玩她啊!就不能让她心无旁骛地做个穿越人吗?即使是当个乞丐想必也比现在要强吧!
风琉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无措了。
也许,这本就是一场梦!待梦醒后自然就会雨过天晴了?如果死去可以回到现代,那又何尝不可?可是,这一切有可能实现吗?
风琉璃的凤眸一黯。
算了,还是安身立命,先想办法找到震龙玉并离开这里吧!管她是梦境是事实!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娘娘……”
不知过了多久,晴月蹑手蹑脚地走近,低声唤道。风琉璃侧头望去,见她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奴婢已经打扫完毕,只是,此事瞒不了多久。皇上下朝时必会知道此事,我们该如何应对?”
“就说是我打碎了,绝不会连累到你的!你不必担心!”风琉璃淡然说道,连“本宫”这个词也不用了,无来由的闷气让她脸带寒霜。
“娘娘,奴婢岂是在担心自己?是在担心娘娘啊!娘娘自进宫以来,与皇上不是相敬如宾就是……”晴月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此时好不容易才稍微有些缓解,您却又将皇上最宝贝的玉箫给打碎了,这和局陡然又成了僵局,唉!娘娘啊,您何不趁此机会好好与皇上沟通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沟通?谈何容易?她也没这种耐性!风琉璃在心里嗤然,如果不是为了震龙玉,她才不屑在这里呆着呢!等宝物到手,她不反过来羞辱戏弄他一番她就不叫风琉璃!
“晴月,本宫也许是病得糊涂了,有些事情根本就记得不太清楚,现在本宫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本宫!否则……你该知道我会怎么处置你!”沉吟了一下,风琉璃决定暂时相信晴月,对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凌馨儿进宫后的事情做个大体的了解。
“娘娘请问!奴婢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晴月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窗外,许是想到那朵被折断的花了,再转过头来时,已经又恭谨了好几分。
“你说你曾经是淑妃的人,为何你又会突然来到了凤翔宫?是淑妃叫你过来的?”风琉璃咄咄逼人。
“不是!是娘娘您有次在御花园里看到奴婢被淑妃掌嘴,悯奴婢悲苦,就将奴婢要了过来!”晴月低眉顺眼地说道。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知恩图报,反而要忠于淑妃?难道你被掌嘴之事也只是个局?就为了套住本宫吗?”风琉璃的语气渐冷。这晴月比兰馨愚笨呢还是比她更聪明了一些?还是应该说,凌馨儿才是笨的那个人?在这后宫里怎么还可能保存一份好心?也怪不得陷入如此绝境了。
晴月颤抖了一下,说道:“求娘娘宽恕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淑妃以奴婢曾经偷窃了她的一支玲珑玉钗要挟奴婢,奴婢不会答应继续为她做事,更不会对娘娘您阳奉阴违,处处陷害!”
“那你为何又要改变主意?还要对本宫坦然相告?”风琉璃嗤然,“你就不怕本宫怀恨在心而对你报复?”
晴月沉默下来,风琉璃凝视着她的神色,丝毫没有松懈,这锐利的眸光让晴月倍感吃力,犹豫了一下方坦诚应道:“那是因为玎滢死后,世子来找过奴婢,他劝奴婢好好侍候和保护娘娘,待娘娘伤势好了之后就设法将娘娘和奴婢救出皇宫,奴婢思来想去,实在不想再像玎滢埋葬在这深宫后院的枯井了,所以才悔悟过来,决定对娘娘忠心!”
这个理由倒是很让人惊诧,风琉璃怔然,对那未曾谋面的世子愈发好奇起来,沉吟片刻,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世子?你就不怕他只是开空头支票而已?”见晴月一头雾水,她才发现自己说了现代词汇,忙改正道:“你就不担心他自身难保,只是搪塞谎骗?”
“世子不是这种人!他是西兰国将来的储君,自然是一言九鼎,绝不会虚言诳人?”晴月惊跳起来,激动地反驳道,“他曾答应娘娘还你一只活蹦乱跳的雪狸,这么难达成的愿望他不也已经实现了吗?他不是那种人的!”
世子居然来头这么大?居然是西兰国的未来储君?那岂不算是司徒锦华的主子了?“他既然是储君,为何又会在擎钺?”
“那是因为,世子的娘亲就是我擎钺已故的长公主清琳公主啊!西兰国的国君与先皇曾经有过约定,若长公主所生的是儿子,那么这个儿子就必须在擎钺皇宫里长大,直到可以继承大统为止!所以世子方出生六个月就被迎进宫里来了,只是他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平时很少出来,直到娘娘您来了,他才愿意出来走动,不过他交往的人也只限于您一个人而已!”
“哼,那么什么花园私会的罪名又是怎么得来的?”风琉璃冷笑,“不会又是有人嫁祸陷害的吧?”
“此事奴婢就不清楚了!”晴月见她的脸色愈发阴沉,忙说道:“那夜奴婢正好因病告假,没能陪在娘娘身边,待第二日方知道此事,却也是道听途说,问玎滢,她又只是黯然落泪,所以并未知道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