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琉璃低头一望,见浴桶里的水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自己的肩伤竟然因为方才轩辕煜宸的大力撕扯而裂开,渗出了脓血,而自己居然毫无察觉!
当然,轩辕煜宸是即使察觉了也打算置之不理!更是可恶!
不看还好,一看就是触目惊心,风琉璃心头的恨意如那窗前的紫色花儿一般无声荼蘼,可是脸上却偏不能表现一分,她只是眼角微润,唇瓣微启,“原来又受伤了!”
怎么来到古代,她就变得这么地软弱呢?受伤成家常便饭,叹息也成了她的形象代言了!唉!
“也不过是多出了些血,就当是免费献血好了!何必大惊小怪呢!”她半自嘲半感伤地说了几句,缓缓站起身来,身上虽然血迹奔流,却仍然冷颜以对。
晴月一怔,恍惚中竟然想起了凌馨儿一身白衣坐着辇驾初进宫的情形,当她战战兢兢地肃立一旁,看见的就是凌馨儿在皇上面前缓缓解下面纱,就在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眼前之人就是观音转世,那淡然的一笑,恍若莲花初绽,明月初现,那是怎么的一种豁然和淡定啊,而此刻,她再次看到了这样的凌馨儿!
风琉璃一站起来,便觉得有些冷意了,见晴月呆楞着没打算去拿浴巾,她也不理会,自个儿走到屏风的一侧那放着衣物的矮几上拿起了亵衣,见单薄透明,眉峰一蹙。这不是跟没穿差不多嘛!
肩头的伤口似乎更严重了呢!风琉璃抑住叹息,将亵衣的下摆用力一撕,“嘶”的一声,下摆断裂开来,她却已经因为体内穴道上遽然传来的如被针刺般的疼痛而冷汗淋漓,满面苍白,如果不是及时按住了矮几,她会摔倒在地。
难道她之所以气力比一位娇柔闺女还不济,不但是因为药里被放了软筋散,还因为有人封住了她的穴道吗?
不用说,这个人一定是轩辕煜宸!难道就因为他禁锢了自己的穴道,所以他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苛待自己吗?真是可恨!
还有,凌馨儿贵为天女,出嫁到擎钺怎么就一个丫鬟陪行?凌霄阁的人不是有保护凌馨儿之责吗?为何现在任由她被人欺负到如此境地?那些人死去哪里了?是疏于职守还是根本就没有跟来擎钺?
风琉璃虚软的瘫靠在矮几旁的墙角边,想说话却连声都发不出,心中的寒意却飞速往外蔓延,通体生寒,如堕冰窟。
“娘娘,您怎么了?”晴月上前扶住她,见她满脸苍白,更是惶恐不已,“奴婢还是先去请林御医来为娘娘您诊治吧!”
风琉璃竭力想要拉住她,她却已经如一阵风般卷了出去,剩下身无寸缕的自己,兀自在这空荡的偏殿之中,感觉自己的意识随着鲜血的溢出而逐渐模糊,风琉璃一咬牙,用最后的气力将那亵衣扯下一块来,极其艰难地将伤口包扎好了,却觉得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晃动起来,她的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最后一个意识是,我不能就这样晕倒!我必须想办法恢复自由!
谁的声音在耳边飘过,又忽然飘回来,风琉璃置之不理,只觉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扶起,纳入一个更温暖的怀抱之中,她甚至能够听到那人沉稳的心跳,闻到那人淡淡的烟草味道,并不呛人,倒多了几分让人镇定的气息,风琉璃嘤咛一声,无意识地朝那心跳声靠得更近,头上似乎传来一道带着笑意和无奈的嗓音,她只觉安心,沉沉睡去。
只是,这安稳的梦却在中途被人打扰了一次,似乎有野兽在耳边咆哮,然后又有哭喊声和噪杂声,她蹙紧了眉头,嘟嚷了几句,依然不愿意醒来,接着又似掉在了热水里,才刚暖和又换冷水,冷得她哀叫连连,接二连三了数次,又觉得颈部被什么紧紧掐住,然后是死命的摇晃,她急急喘气,忽然又觉得身子一轻,肩上一痛,却仍然不愿苏醒,渐渐的人声远去,一片静谧,她的手上似被什么刺进,不适的感觉却轻微了许多,终于可以继续沉睡了。
再醒来时,却已是黄昏时分,窗外彩霞满天,余晖斜射在蓝色花儿上,给它们抹上了一层金光,窗台下,檀香炉里芳香缭绕,风琉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酥软如泥,肩上的伤口只留下微微的刺痛,她懒洋洋地动了动手指,骤然发现自己的气力似乎恢复了一些,不由得惊喜地睁大了双眸。
“你醒了?”忽然,一道温和的似曾相识的嗓音传入耳畔,风琉璃循声望去,见一人身穿青色衣裳,从一侧的纱帘处缓缓走来,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待到跟前,风琉璃却倏然睁大了双眸,心底的寒意愈发浓烈。
眼前的男子,分明就是那个在酒楼里遇到的东方公子?!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能够在擎钺的皇宫里来去自如?
察觉风琉璃的眸光有些怪异,东方公子的神色有些不悦了,“虽然你是天女,是擎钺的皇后,看到我也不该如此无礼!如若不是受人之托要来为你诊治,我才不会与你有半分关联,凌馨儿,请你自重一些!”
风琉璃只觉啼笑皆非,不会吧?他怎么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似的呢?还要请她自重?她哪里不自重了?
正在纳闷之中,东方公子却突然出手,点住了她肩上几道穴位,淡淡地说道:“你的肩伤,我会用最好的伤药配合针灸治疗,但是你身上的禁锢术,我就无能为力了!”
禁锢术?不就是被封住了一些穴道以致气血不通而已吧,他怎么说得这么严重?
“你不认识我了吗?东方公子!”风琉璃不由得出言问道,才一说话就被自己变得分外沙哑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东方公子冷睨了她一眼,应道:“天女之名天下人皆知,我又怎么会不认识你?”
话语里显而易见的讽刺让风琉璃一怔,疑惑更深,“不会吧?当日在明月楼,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呢,你不会忘记了吧?你和那……”
“什么明月楼?满嘴胡扯!我警告你,别跟我找借口套近乎,我可不是裴千晟,不受你这一套!”
风琉璃彻底风化成石。谁是裴千晟?
“你忘记了吗?我们曾在明月楼里见过啊?你还为我……”风琉璃急急说道。
“闭嘴!你太恬躁了!”东方公子置若未闻,只是呵斥两句就点了她的哑穴,银针一插,伸手一掌拍在她的肩上,顿时暖气袭来,游走全身再回到肩上,体内暖洋洋的,无比受用,不到须臾,便收掌取针,动作干脆利索,只是一收完银针就退却几步,一脸阴沉地瞪视着她,说道:“我东方靖彦再次警告你,不准再缠着裴千晟了!若再让他为你受累,休怪我不客气!”
一说完,立即转身离去,只是才刚到门口,却听到纷沓的脚步声传来,他的身影一动,人已消失不见,风琉璃讶然望着,目瞪口呆。
这……这也太诡秘了吧?
东方公子不但冷傲过分,而且还对她难抑憎恨,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一副根本就与她不熟的模样倒是与在明月楼两人初相见之时同出一辙,但是,他那时的眸里且还有几分温暖,而此时……
既然憎恶她,为什么还要来救她?为了裴千晟?但这个裴千晟又是何方神圣?疑问接踵而来,风琉璃的头又痛了。
门“吱呀”一声轻响,珠帘随风一动,风琉璃闭上眼睛,不愿意看到轩辕煜宸,片刻之后,撩开珠帘的声音传来,似有多人鱼贯而入,有人脚步沉重,有人却步履轻盈,风琉璃暗想,何以如此大的阵仗?不会又是想来折磨她了吧?
不多时,晴月的声音恭谨响起,“丞相大人,就请您为娘娘仔细诊治吧!”
丞相?忽然想起兰馨说的事情,风琉璃的心里一咯噔,不安的情绪愈发纠结,丞相居然来为皇后诊治?此事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难道又想让她再背一条通奸罪名不成?再说这丞相应该也不是什么善类,轩辕煜宸为何不宣御医前来却叫来了丞相?她略一思忖,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装作惶然的模样轻唤道:“晴月……”
“娘娘,您终于醒了?!”晴月大喜过望,这神情倒是做不了半点假,而且,不止晴月,就连肃立一旁的五六个宫女太监,也无不喜形于色。唯有晴月身旁的红衣男人,却仍然还是满脸寒霜,毫无喜色,只是微微颔首,行礼道:“诸葛狂旭拜见皇后娘娘!”
诸葛狂旭像座巨塔般伫立在那里,体型虽然粗壮,身体比例却均匀完美,长发披肩,年纪不过四十。面部轮廓清晰突出,英伟古朴,浑身散发出迫人的霸气。这样一个中年男人明明就是将军的形象,偏又穿着红衣,而且还是绣着娟秀细花的红衣,粗犷与优雅相撞,感觉是分外的突兀不协调,而最可怕的还是他那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眸子,居然是紫色的,如紫罗兰花般的神秘莫测,给他增添了几分阴狞莫测之感。
这就是擎钺的当朝丞相?!
如果他真是奸诈之人,那他这副尊容就真的算上是极品了,至少外人看不出他是如何狡诈,又忍不住对他产生惧怕之意,可惜了他这套做工精细的衣服……
如果这衣服穿在司徒锦华身上……忽然想到现在生死未卜的司徒锦华,风琉璃的心弦一紧,神智又清明了几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还有自己背负的任务。
见她不语,诸葛狂旭的眸光一闪,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忽然昏厥,体温忽冷忽热,似是中毒症状,皇上见众御医束手无策,唯有叫微臣前来,施展微臣祖传的凌风三针为皇后娘娘急救,现在皇后娘娘已经苏醒,微臣也就放心许多了!”
“丞相大人费心了!”风琉璃缓缓绽放一朵脆弱的微笑,如雨后梨花,楚楚动人,配合她尚苍白憔悴的容颜,就更是让人怜爱,“让丞相大人白跑了一趟,真是抱歉!”
眼前之人看似比轩辕煜宸还要精明,她只有故作低姿态,否则岂不露了马脚?想到自己与轩辕煜宸的对立还有辩驳,也许轩辕煜宸已经察觉自己的不对劲了,风琉璃后知后觉地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皇后娘娘太客气了,虽然您已经醒来,但是为了三日后的祭天神典,您还是让微臣仔细诊治一番的好,如若神典上天女有事,擎钺就颜面无存了!”诸葛狂旭的脸色一沉,不带情绪地说道,神态却是分外的坚决。
风琉璃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诧异之色在眸里闪过,笑容略淡,应道:“既然如此,就有劳丞相了!”
诸葛狂旭这才脸色稍缓,转身对晴月及其他宫女太监说道:“现在我要为皇后娘娘施针,你们暂且退下,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风琉璃心里暗自嘀咕,这样的要求似乎不合礼制吧?晴月应该不会让他如愿的吧?不料晴月竟然率先跪拜施礼道:“奴婢遵令!”然后带着宫女太监们急急步出,并关上了房门,她脸色一变,暗道不妙,难道晴月等人已经是丞相的人了?还是,晴月奉的是轩辕煜宸的命,轩辕煜宸真的如此器重此人,已经达到了如此地步?
“皇后娘娘,还请将右手伸出,好让微臣把脉一番!”
众人退出后,诸葛狂旭如一朵红云般飘来,手一动,本在角落里的凳子倏然移动到了他的身前,此举让风琉璃更是暗暗吃惊,诸葛狂旭也是个绝世高手啊!
诸葛狂旭安坐其上,眸色愈发深沉,望着风琉璃的眼里竟然浅浅溢出了几分得意之色,风琉璃本想伸出右手的,见到此番诡异神色也就没有伸出,只是冷冷地迎上了他犀利的眸光。
“怎么?皇后娘娘已经学聪明了,不想再受皮肉之苦了?”诸葛狂旭见她神色有异,也就敛了恭谨之色,桀骜不逊地说道,“可惜……”
“我不想让你这么好过!”他迅速地抓向风琉璃的右手,风琉璃下意识地将手一闪,让他抓了个空,他的脸一变,伸手想要再抓,风琉璃已经冷颜说道:“丞相大人究竟要做什么,何不明说?此时已无外人了,还需要假装什么?”
她可没有这么傻,如果被他折断手,那痛楚可是难以承载的!她可不想再受一次皮肉之苦。
眼前的人明明就是白眼狼,她何必与他虚与委蛇?联络感情?
原来三天之后天女要出席什么神典,不然轩辕煜宸怎么会这么好心,忽然对她开恩施善呢!
如果轩辕煜宸是狮子,喜怒至少可以揣测一番,眼前的白眼狼就更值得提防了,因为她怎么看也看不出他的真实用意,只好坦言以对了。
她总不信他会在这种情形下对她痛下杀着!
闻言,诸葛狂旭的眼里漾起一丝怒意,寒意弥漫,可是转瞬之间却又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摇头叹气道:“天女仍然是这样的固执!我算是领教够了,只是不知,当你见了这样东西之后,你还会不会继续坚持下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件,在她眼前缓缓打开,却是一条带血的项链,每颗紫水晶都光彩璀璨,却因为血迹而显出几分残秽,心形坠子就更是如蒙上了一层污垢,黯淡无光,他的眼神灼灼地凝视着她的脸色,似是十分期待她的反应。
不过是条项链嘛,虽然价值不菲,但却已经脏污不堪了,只是上面的血渍又是谁的呢?
一头雾水的风琉璃蹙了蹙秀眉,冷声说道:“此物件与我来说并无特别,丞相大人您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固执是对的,此物件又怎么会轻易撼动我的心意呢?”
话音一落,诸葛狂旭的手一颤,掌心的项链差点就滑落地面,紫眸一凛,脸上又添几分冷意,“想不到天女居然变得狠心如此,如果不是我曾经见到你为了救他跪求我帮忙,我会错以为你与他之间并未有情愫,而现在他危在旦夕,你居然说此信物对你毫无特别,呵呵,女人心海底针,变卦之人我是常见的,只是没料到就连天女,也能够摒弃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呢!还是,你已经找到代替他的人了?”
风琉璃愈发觉得莫名其妙,诸葛狂旭莫非是个疯子?净说些胡言乱语?他嘴里说的他又是谁?能够让凌馨儿跪求他的人会是谁?会不会就是北冥凤夙?
“谁都有自己的信念自己的坚持,丞相大人又何必苦苦相逼?”风琉璃浅笑,“不是我摒弃了他,而是我明知道,即使我怎么求你,你也不会愿意帮我,我又何必再苦苦相求?佛家有云,生死由命,我也只好忍痛接受了!”
不知这样的回答可合这只老狐狸的意?
诸葛狂旭的眸子危险地眯起,唇瓣勾起的弧度更深,“不愧是天女,即使是歪理也能说得冠冕堂皇,我差点忘了你的生母是谁了,看来,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是一点也没错的!”
他认识凌馨儿的母亲?可是,轩辕煜宸不是说凌馨儿是由母狼养大的吗?风琉璃心中的疑窦如种子般发芽长叶,扶摇直上,恐惧之感随之蔓延而来。
想要问个究竟,可是,又顾忌到凌馨儿的身份,略一踌躇,风琉璃愠怒地呵斥道:“丞相大人此话是何用意?你们擎钺既然计较馨儿的出身,大可以在大婚之前明言拒之,何必迎娶过来之后再故事重提,咬着不放?难道你们擎钺人都是这般的出尔反尔,食言而肥吗?我怎么说也是凌霄国的天女,你们若看不惯怎么不将我休弃?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有意思吗?”
“我出尔反尔,食言而肥?哼!出尔反尔食言而肥的是你娘那个贱人吧!”诸葛狂旭突然发狂了,骤然出手,指掌攫紧她一肩,一股强悍的内劲带着吞噬之感骤然冲入风琉璃的体内,“你跟你娘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诈小人,蛇蝎女人!如果不是轩辕煜宸执意迎娶你,如果不是你现在贵为天女,我早就将你给碎尸万段了!”
彻入心扉之剧,让风琉璃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啊……”
诸葛狂旭将她揪起,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一进了擎钺,就该有为你娘赎罪的心理准备!你以为你可以挽救苍生吗?可以让我多年来的仇恨就此消失吗?哈哈!你休想!我诸葛狂旭在你娘身上得到的痛,我就要千万倍还在你的身上,我要让爱上你的人都不得好死!你等着为北冥凤夙收尸吧!”
尚来不及从冲击筋脉的烧灼烈痛中缓息,震撼人的锐气再次从背脊穿透,凄嚎夺喉,独特的封气锁脉之能已彻底封锁了风琉璃残存的能力。所有的穴道似被人用铁钉深深扎入,那种苦楚是多么的难耐,风琉璃痛得说不出话来,身躯虚弱得几近散架。
诸葛狂旭居然与凌馨儿的亲娘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的天!凌馨儿还真是个表面风光实则样样不如人的主啊!风琉璃狠狠地想,如果她能平安逃出去,回到现代,一定要将那让她经历了如此多惊险和痛楚的龙钧翔给砍个十块八块,喂奥斯顿养的雪獒去!
意识逐渐浑噩,风琉璃一咬牙,蜷紧了双手,意图让自己的神智恢复几分清明,所幸诸葛狂旭突然将她按倒在床,冷笑道:“你想死吗?哼!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要让你,一点点地失去你最想拥有的东西,不论是人或是事,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她现在不是已经生不如死了吗?风琉璃苦笑,瞪着一双氤氲水气的眸子望着他,满怀悲愤和恨意。
“就是这样一双翦水秋瞳!就是这样一副媚人的神态!凌馨儿,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你是你娘这个贱人和那个该死之人苟合的野种!老天爷是故意让你来折磨我的,是吗?你和你娘一样,不过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以为可以骗得了天下人吗?哈哈!只有我和轩辕煜宸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风琉璃微弱的惊喘着,心里的惊疑愈发扩大。原来,他们之间是因爱生恨?她想说话,可是唇瓣颤抖了好几下,却虚弱得发不出声音。
诸葛狂旭察觉到她的力竭,眼一闪,拽住了她的右手,风琉璃一惊,想要挣扎开来却又使不出气力,却见他脸色一变,惊讶地低吼:“七色堇华?你居然中了七色堇华之毒?”
他眸光一扫室内,最终落在那檀香和那蓝色花儿上,猛然松手,狠狠地说道:“谁人如此狠毒,要在凤翔宫内放此狠邪之毒?是故意要坏我的好事吗?”
风琉璃也十分讶异,刚才那个不请自来的东方靖彦并未说她中毒啊,怎么诸葛狂旭却说她中了毒,而且是什么狠邪之毒?这毒连她也察觉不出,不会是无药可医了吧?唉!真是光想就让人头皮麻起窜过寒颤。
她敛下慌乱的心绪,强抬起螓首轻笑道:“中毒?这不是正合丞相大人的心意吗?可以无声无息取人性命,岂不是更不会让人怀疑?”
虽然只是说了短短几句,风琉璃却愈发觉得窒息难受,每一个字从喉间冲出之时,痛楚就会加剧,待说完,她就已经忍不住一个抽搐,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血雾在空中飞溅,被褥衣裳以及诸葛狂旭的衣袖也无可幸免。
“你……”诸葛狂旭用复杂的眸光打量了她片刻,才冷声说道:“你现在还不能死!要死也该等到大典之后!”
笑话!我当然不想死!是你们不想让我好好活不好!真是倒霉!伤上加毒,小命就要休矣!究竟有多少人想要取凌馨儿的性命啊?
不对!如果这毒是刚刚才中的,那么……想到东方靖彦,风琉璃心一颤,难道是东方靖彦下的毒?他既然为裴千晟来救她,为何还要在她身上下毒?
“我的命是由你主宰的吗?”风琉璃无所谓地笑笑,又喘息了一会儿之后才说,“丞相大人请回吧!本宫……本宫要休息了!”
诸葛狂旭冷哼一声,再次攫住她的右臂,默然须臾才凝眉说道:“此毒才刚沁入体内,却被我的真气导入了内腑,反而加剧运转了!要根除此毒并非无法,可是却需……”
他用怪异的眸光注视着风琉璃,似是万分为难似的,风琉璃有些愠怒,应道:“我的毒不需你费心!你还是回去处理政务吧!”
“哼,你以为我担心你的生死吗?如若不是你还没有将圣物的下落告诉我,大典又关系重大,我岂会为你这种人伤神?”诸葛狂旭狂傲地说道,“既然轩辕煜宸要我救治你,我就不能让你现在就死!”
哈哈!还真是实际呢!凌馨儿的命居然如此悲惨呢!那北冥凤夙去干什么了?居然连一个女人都保不住?凌霄阁的人也是吃饱了撑的是吗?凌馨儿身边居然连一个暗卫也没有?风琉璃已经将凌馨儿和北冥凤夙联系在一起,认定两人是情深的一对了,也因此对素未谋面的北冥凤夙愈加的感冒。
“那就有劳丞相大人的什么神针啦!”风琉璃嘲讽一笑,气血上涌,再次吐出一口血来,血色更是浓稠如黑墨了。
哇,她是不是要变成章鱼哥了,吐墨水呢!风琉璃惶恐之极居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了。
诸葛狂旭再度变色,手一动,点住了她的几处穴道,喝道:“你且别说话,我立即施针为你止住蔓延的毒性,神针必须打通你几处穴道,让你气血通畅才行,你若晕厥就药石无效了,你一定要忍着!”
竟然带着几分紧张和关切!紫眸里烟雾弥漫,看不真切他此刻的情绪。
风琉璃有些讶然,更有些厌恶,缓缓别开螓首,不想理他,心里在想,他也不过是在假惺惺罢了!其实最想死的人不是轩辕煜宸,是他诸葛狂旭吧!
下一秒,风琉璃却僵直了身躯,那诸葛狂旭居然瞬间挪移身影,将窗旁的一块垂纱撕下,将她的双腕缠缚上造型独特的床沿,就连双足也被无情的臂膀给架开,风琉璃倏然一惊,他不会是想对她施暴吧?这个老不休!这个该死的衣冠禽兽!
“嘶……”她的衣服被诸葛狂旭毫不留情地撕裂了,接着是她的月牙色亵裤,风琉璃张嘴欲骂,可惜动弹不得,就连声音,也发不出丝毫,只有瞪大了凤眸,又惊又怒地望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愈发的绝望。
当衣服完全被解开,风琉璃的身子也就完全暴露在诸葛狂旭的眼前,风琉璃的小脸已然涨得通红,因为羞涩和愤怒,心里不断骂道:北冥凤夙,轩辕煜宸,还有那个什么裴千晟,你们还不赶快来救我?难道要看着我毁在这个没人性的诸葛狂旭手里吗?
诸葛狂旭也似有几分不自然,他缓缓走到她的双腿之间,略一犹豫,猛然低下身去,尖锐的刺痛瞬间袭来,风琉璃痛苦地想要嘶喊,却苦于发不出声来,可是那痛楚分明不是被破身之痛,而是被利器刺入右腿上的那种痛!
风琉璃急急喘气,再望过去,却只见他的头半低着,可以看出他的神色是分外的凝重,还未平息痛楚,他又再一次动手,剧痛再次袭来,风琉璃几近昏厥,他却没有停手。
就在风琉璃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然后门再次打开,一道明黄色的人影风一般卷来,在看到眼前身无寸缕的风琉璃的时候怔了一下,眸色危险地深邃起来。
“诸葛狂旭……”轩辕煜宸冷声说道,不怒而威,杀机却已经完全迸现了。
“皇上?”诸葛狂旭也是一怔,待看到惴惴然跟在后面却只敢停在珠帘前的晴月的时候了然,也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松了一口气,说道:“皇上来得正好,还请尽快为皇后运气保息,微臣好为皇后施针排毒!”
“排毒?皇后中毒了?”轩辕煜宸竟然也是分外的惊愕,似是根本不知道此事,风琉璃迷蒙地望着他,心里冷笑,不都是一丘之貉吗?何必装得如此的紧张和关切?
“嗯!皇上,事态紧急,还请赶紧……”
诸葛狂旭的话音未落,轩辕煜宸已经冲了过来,按照他的吩咐,坐在床沿,将风琉璃光裸的双肩轻轻抬起,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一掌贴在她的背部,将温暖的气息徐徐往她的体内送去。
暖气沁入体内,风琉璃顿觉痛苦稍减,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只是从未在异性面前如此袒露,羞窘难当,轩辕煜宸似是察觉她的羞涩和不适,左手一动,将被扔置一旁的薄被抓来,掩盖在她的身体上,只露出双腿和双臂。
“皇上,微臣需要推经活络,解开一部分被禁锢了的穴道,再设法将毒性积压在小腹之间,您这样微臣……”诸葛狂旭有些不悦地说道。
轩辕煜宸望了一眼风琉璃,再次掀开了薄被,却出乎意料地安慰道:“皇后且放宽心,有朕在,不会有事的!”
假惺惺的变态狂!风琉璃怒骂,明知他听不到,不过唇形的变化却被他看得分外清楚,他的脸一冷,眼神变得犀利冷漠。
“皇后一定很痛吧?让朕为你擦一擦!”他从怀里拿出一块黄色的丝帕,作势为她擦去额上的冷汗,实际上却暗暗在她的发上视力,凌厉的气劲逼上风琉璃的头部,风琉璃痛得沁出了泪。
该死的轩辕煜宸!
还没再次骂出口,剧痛再次袭来,风琉璃张大了嫣唇,眸里满是痛苦之色,这次泪水再也忍不住,默默地流下来,有的滴落他的衣袖,有的却直接濡湿了她的肩部,伤口如被撒盐,更是痛苦难分。
那是怎么的一种酷刑啊!
风琉璃无声的哭,诸葛狂旭却不停地施针,风琉璃怀疑那银针会不会如现代的针管那样粗大,不然怎么会这么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从双腿一直往上蔓延,她的神智逐渐不清。
“挺着!你一定要挺住!”轩辕煜宸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风琉璃已经没了气力再坚持了,迷蒙之中唯有无声地呼唤着一个人的声音:“司徒锦华……”
他身穿红衣邪肆笑着的面容忽然展露面前,转瞬之间却又变回了鲜血淋漓满身黑紫的模样,风琉璃一惊,此时剧痛突然到达顶峰,风琉璃再也承受不住,身子一个猛烈的颤抖,瘫软下去,心里的恨意如火荼蘼。
如果我不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发誓!
司徒锦华的身影慢慢消逝,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山崖上,横笛举在唇边,一曲悠扬的乐器迎风飘扬,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却又觉得万分熟悉,才刚要挣扎着前行,那人却突然缓缓转身,将笛子放下,对着她淡然一笑,那面容赫然是龙钧翔的脸,只是满头白发,如雪般的白,还有他那双眸……
风琉璃的心一窒,终于陷入昏迷之中……
待到感觉复苏,却已经是深夜了,一盏如花树般的宫灯放着淡黄的光芒,晴月跪在地面,正在为宫灯添着灯油,风琉璃只觉眼前一片璀璨,身下却是分外的温暖,她眨了眨眼睛,竟然有种转世重生的感觉。再勉强低头望去,见自己已经穿上了衣服,这才缓缓吁了一口气。想要起身,却因为身子的酥软也狼狈跌回被褥之中。
“娘娘,您醒了?!”晴月闻声回首,见她醒来,欣然走了过来,“奴婢叫御膳房准备了一碗鲍鱼灵芝粥,娘娘现在想进膳吗?”
进膳?不会又想放药吧?风琉璃有些后怕,示意她将自己扶起,靠在床沿上,这才沙哑地问道:“此时是什么时辰了?”
“才刚过了晚膳时间!”
“我昏迷了多久了?”不会又一天一夜了吧?那玎滢的尸身……
“娘娘只是在施针的时候体力不济昏厥了过去,幸好有皇上的内力护体,丞相才成功遏制住娘娘身上的毒,刚才丞相离开的时候还吩咐奴婢,让奴婢在香里添加宁神香,让娘娘多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娘娘才几个时辰就醒来了!”晴月恭谨地说道,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恨意或者轻蔑之意,可惜她以前表现过,所以现在怎么假装也让人觉得虚假。
我并不想知道这些,只想知道玎滢的尸体是不是已经烧了而已!风琉璃暗自嗤然,望了望窗外的夜色,也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了,思忖了一下,才说道:“去将鲍鱼灵芝粥取来吧!本宫确实有些饿了!”
“是,娘娘!”晴月大喜,施礼后快步而去。
风琉璃闭目养神,却忽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道,她蹙眉望去,纱帘旁忽然闪过一道人影,倏然消失不见。
是那个将她抱起放回床上的人吗?那个身上带着浅浅烟草味道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他不愿意让她看见?
又等待了一会儿,见依然没有动静,那烟草气息渐渐散去,了无踪迹,困意再度涌上,风琉璃打了一个呵欠,缓缓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她忽然身在了一片空旷之中,踽踽独行,身上衣衫单薄,不堪冷风袭击,她瑟缩着,脸上犹带着泪痕,突然一个黑影倏然逼来,月形弯刀在夜寒下冷冷地泛着寒光,冰冷而无声地吻上她的脖子,激起歇斯底里地恐惧。她动了动喉咙,血如水般流淌,合著那一地的月色冷光……
“啊……”
风琉璃自床上弹起,浑身瑟瑟发抖,冷汗如雨下。怎么好端端的又做起了这样诡秘恐怖的梦了?是警告还是幻觉?
“咻……”
忽然,一缕寒风从窗前侵入,宫灯上的火焰摇晃了一下之后全部熄灭,惊起了风琉璃更深的恐惧。
不会是有鬼吧?
想起在睿王府的禁园里见到的那个女鬼,风琉璃握紧了拳头,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难道擎钺的皇宫里也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