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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后来我们没打成,是因为来了一个人力三轮,他问我们是否要坐,我们就蹿了上去。蹬车的是个精瘦的汉子,打着赤膊,身上没有一块多余的肉。他得知我们是要返城,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哎呀那太远了。可以看出他这么做是出于战略上的考虑,我说,你说吧,多少钱。他说,不是钱的事,确实太远了。李小文说,帮帮忙。他可能一直在等待这句话,并且坚信它一定会从我们嘴里说出来,因此他有点得意,他说,大哥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多讲了,二十。李小文说,什么?打车才要十块。汉子说,哪能这么比,大哥,我这是挣的辛苦钱呀。算了,成交。为了早点返城只好我们任他宰上一回,然而等上路才发现这家伙的车子上居然有个简易马达,这样一来就类似于摩的了,而打摩的只需要五、六块钱,等于我们变向又被宰了一回。

乘人之危是常有之事,我们没必要为之烦恼,再说那只马达也未必就能为他减轻什么,瘦子仍要扭着身子,左右摆动。心理达到平衡之后,我们开始谈话,我说,小文,他们还在等啊。李小文说,是的。我说,看样子也不弱呀,要不要叫些人呢?李小文说,不能。那样就成了遭遇战,就像刚才市场里。那怎么办?我问。李小文说,看看再说吧。话音刚落,一辆一路汽车意外地从身后驶了过来,我们一阵兴奋,赶紧叫瘦子停住,他说,怎么了?我说,车来了。说完跳到车下。李小文掏出两块钱付车费,瘦子说,这怎么行,说好进城的。李小文说,费话汽车不是来了么。他说,那两块钱也太少了。李小文瞪起眼睛说,放屁!刚走出一站地你还想要多少!但这并未起到作用,瘦子执意不肯,李小文便把钱扔到后面的座位上,说,爱鸡吧要不要!说完转身去赶车。不料瘦子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李小文一愣,扭身说,操,你还牛逼了。这时候我已经到达车站了,回头见他们纠缠着,但我没有动作,因为我坚信李小文是能够摆平的。我就站在那看着,看见李小文扭住瘦子的脖子推了一下,瘦子往后一仰,险些从坐子上摔下去。李小文转身朝这走来,瘦子跳小车子追赶,我说,小文,后边。李小文就转身说,你没完了。同时挥拳打过去。这一拳被瘦子侧身闪过,并且也挥拳还击,看样子,动作也老练。这时候司机说,你走不走?我说,稍等,马上就完。司机从倒车镜里看了看,说,你慢慢看吧,后头还有一班。我说,不行,我着急赶时间。他说,那就上。我说,不行,那个是我朋友。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愚蠢了,如果我过去,战斗早就结束了。于是我说,师傅,等等啊,就一下。我跑过去的时候见瘦子正扯着李小文的背心,就从后边把他架住,李小文趁机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的鼻子顿时就破了,血顺着脖子流到胸口,又顺着清晰的腹部肌肉,最终汇集到脐间。然而,残忍的李小文并未因此而罢手,他又接连打在瘦子的腹部,其中一拳击中胃部神经丛,几乎让他窒息。瘦子蹲在地上蜷成一团,嘴里大口地喘着气,虚弱地吼道,俩掐一,大**。这话让我和李小文都笑了。然而当我们转身的时候,汽车已经开走了,按照距离测算,司机应该是看完战斗才启动的。我说,没关系,一会还有末班车呢。我们就走到前面的车站,边抽烟边等车。大概是运动后的缘故,李小文的烟瘾大了起来,一连抽了两根,抽完又朝我要了一根红河叼在嘴上,说,这烟没劲儿。在即将抽完的时候,李小文的手机响了,对方说,喂,你到底来不来呢?李小文说,来,就来。对方说,你现在干嘛呢?李小文顿了顿说,在打架。对方说,我靠,你到底跟谁打呀。李小文说,没办法,这个纯熟意外。放下电话,李小文又着急了,他想了一下,就走过去对瘦子说,兄弟,你没事吧,能不能再拉我们进城呢?瘦子瞪着眼睛说,你们两个**没人性呀。说的李小文确有点不好意思。李小文说,这样吧兄弟,把你的车子借我们用用,我们拉你到城里,你再骑回来。瘦子说,吹牛逼你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李小文把他弄上车,和他一起坐在后面,我在前面骑。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做这个生意的确是不容易的,二十块车钱也不能算多。我费力的蹬着车子,身子左右晃着,背心很快就湿透了,我感到汗水顺着脊背一直流进裤衩和屁股沟子。我说,小文,换一下吧。李小文无情的说,才多远,再等等。无奈我只好把背心脱了,甩到后边,李小文从我的口袋里掏出烟来,也递给瘦子一根。在骑到外环南里的时候,李小文忽然说,喂,这车子不是有个马达么?他的话让我恍然大悟,我回过头,见瘦子也在阴险地笑着。李小文说,换人吧。说完他走下车,启动了马达。有了马达的车子轻快了很多,李小文有点得意,他回头说,这速度也满快的吗。他还说,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李小文说得是不出意外的话,如果出现意外,就很难说了。在外环南里,我们被追赶上来的瘦子的同伙拦住了,他们每人都有一辆简易的电三轮,把我们围在当中。大概有十个人吧,都赤裸着黝黑的上身,目露凶光。凭以往的经验,我们迅速靠拢在那辆三轮车上。人群中,瘦子用毛巾擦着汗水和血,如释重负地说,就是这两个。那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李小文掏出腰间的刀子,说,不服的就过来。事实证明刀子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它稍稍稳定了人们的情绪,瘦子说,别来这套,没用的。李小文说,有用没用来试一下就知道了。由于见识过李小文的凶狠,瘦子的确犹豫了,但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因此就形成了对持,十几个男人就这样站着、呼吸、流汗。这种架势招致的一个必然结果就是围观,于是局势就由车夫包围我们,变成了我们被群众包围,若干的三轮车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圈围栏,把表演者和观众们隔离开来。街面上一时间变得热闹起来,顷刻间就有这么多人聚在这,一起站着、呼吸、流汗。瘦子说,你们今天走不了了,说说吧,怎么办。他这话是对着李小文说的,李小文没有回答,只是紧握着手里的刀子。

相持对他们是没有好处的,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打电话搬了救兵,更加意想不到的是,远处居然响起了警笛。

呼啸而至的是一辆110面包车,两位巡警拨开人群走进圈子,他们极快地扫视了周围的情况,然后喝令我们车夫们站到一边。我们也被安排在另一边,垂手直立。这时候瘦子开始高喊,警察同志,他们打人,还抢了我的车。说着他有意向警察展示胸膛上的血迹,但忽然想起已经被自己擦掉了,于是倍感懊悔。接着,另一名同伙说,他们还有刀。这让我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见李小文的手里空空如也,他举起持刀的那只手,得意地抹了把脸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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