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雪无痕那日说她迟早会离开后,蓝笑总是有意无意地探查千绝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接见了什么人,甚至什么时候外出要去干什么也会问得很仔细,心思明亮的以为他是关心王爷,心思略显阴暗的肯定会把他的行为定义为监视,很显然,慕容千绝的心思绝对属于阴暗的那一种。
“他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怪?以前也没见他有多关心我,现在怎么像要把我的一言一行查个底朝天似的?”看着外面若有所思的蓝笑,千绝十分无奈,不明白他又吃错了什么药,亦或是雪无痕又给了他什么刺激?
雏鸾努努嘴,耸耸肩,一脸我也不太清楚的样子,“可能是雪爷又对他说了什么话吧,他心思重,难免当真了。”
“天可以作证,我什么都没说。”雪无痕不知何时倚在窗台上,一只脚搭拉在窗外,一只脚躬在窗台上,十分悠闲自在,还端着一盆瓜子吃得不亦乐乎。
“我还不了解你?”千绝好笑地看着他:“又欺负他了吧?”
“瞧你说的,我有胆子欺负他?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雪无痕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冲着底下大声喊道:“蓝笑,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上来。”
“哦!”蓝笑本能地应了一声,乖乖地朝楼上走来,雪无痕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呵……呵呵……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千绝,你叫我?”蓝笑轻轻揽住她,好像怕她一不小心就跑掉似的,微微一偏头果然见她的脖子根处有若隐若现地一片青紫,眼神顿时灰暗了起来。
虽然知道她不是自愿的,但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离开,她在等什么?
“我没叫你,是他叫你。”千绝指指雪无痕,雪无痕则回她一个迷人的笑容,然后继续同那一盆瓜子奋战。“你这两天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他欺负你了?”千绝瞟了雪无痕一眼,雪无痕仍旧只是微笑,吃瓜子。
“没有。”蓝笑扯出一抹勉强算是笑容的笑容,“我只是心疼你,又是忙着朝中大事,还要应付蛊毒发作,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累垮的。”
其实他想说,又要忙朝中大事,又要应付慕容千寻,可不想揭千绝心里的伤疤,所以才改了口。
“没事的。”千绝安慰他。
“要不,咱们走吧。”蓝笑小心地试探,“咱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一个谁也找不到咱们的地方,安心地过咱们的后半辈子。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咱们,就算天塌下来咱们也不管,行吗?”
雪无痕轻声嗤笑,暗叹蓝笑太沉不住气了。千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推开蓝笑走到窗边遥望着整个王府
蓝笑还要说些什么,被雪无痕一个眼神制止了,还免费送他一记大白眼。
“别胡思乱想了,”雪无痕从窗台上跳下来拉起蓝笑就往外走,以免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你不是要学武功吗?现在我心情好,教教你。”
“无痕。”千绝转回身,叫住了已经踏出一只脚的雪无痕,“我有话要问你。”
“都怪你!”雪无痕怨恨地瞪了蓝笑一眼,使个眼色让他先走,蓝笑很歉意地笑笑,脚底抹油,溜了。
“什么事?”雪无痕笑得天下太平,一脸无辜。
“是你告诉蓝笑我要离开?”千绝也不跟他绕弯子,以他们的关系,也用不着藏着揶着。
“我没有!”雪无痕高声呼冤,他只是猜测,纯属猜测,一不小心说走嘴了,很不小心地又被蓝笑给听见罢了。
千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招牌似的表情告诉雪无痕她将要发怒。
“那日你被留在皇宫了,蓝笑很难过,我只是随便一说,安慰他的。”
千绝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展了开来,笑道:“是这样啊,行了,没事了,他心思重,却装不下事,以后别当着他的面胡乱说话了。”
“嗯。”雪无痕无奈地应了一声,就那呆头呆脑的家伙,不用她说,他以后也绝不敢再让他知道任何事。
“你怎么还不走?”千绝坐到桌案旁,提着狼毫已经准备批阅奏折了。
“千绝,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不相信蓝笑,还不放心我?”雪无痕绕到她的身后,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闷声闷气地说道:“什么事别一个人担着,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助你。有事,咱们一起扛。”
千绝不语。
“蓝笑心思纯真,你爱他是因为他让你有了精神上的依托,但他却帮不了你。我不同,我可以帮你,可以保护你的。”雪无痕咬了咬她的耳朵,借以表达对她的不满,究竟不满些什么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对他们的不信任?还是因为她太好强,宁愿累死也不愿他帮忙?亦或是两者皆有?
“需要你的时候我不会客气,但绝不是现在。”千绝拍开他的手下了逐客令,“你该走了,我要批阅折子。”
雪无痕无奈地苦笑:“为了他的江山这么拼命,值得吗?”
“不值,我只是在尽一个亲王应尽的责任罢了。”亲王,权王,权势大于一切,等有朝一日她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别说是他的江山垮了,就是天塌下来了,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就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王爷,宫里来人了。”看看还没批过的奏折,揉了揉眉心,“传。”
说罢将笔扔到一旁,悠闲地将脚架到桌子上,将那一摞摞折子给踢下去了不少,一时之间干净整洁的书房内显得有些狼藉。
来人正是赵大海,不管出于公事还是私事,慕容千寻总是派这个太监总管来传话,哪怕是一些极不重要的锁事。看到这满地奏折,还有千绝懒洋洋的样子,赵大海突然有些紧张,暗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什么事?”千绝双手环胸,整个人几乎半躺在椅子上了。
“皇上摆了家宴,请王爷酉时赴宴。”
“好好的摆什么家宴?”千绝眉头又朝一块挤了挤,“哪个妃子过寿?”
“不是……没谁过寿,皇上就是看王爷为国操劳,太累了,想摆宴慰劳王爷。”没等赵大海解释完,千绝便哈哈大笑:“难道他不知道本王不能饮酒吗?想慰劳本王方法多的是,用不着摆宴吧?”
赵大海不敢再往下接话了。
“看来,他还是嫌本王死得不够快。”千绝冷笑,原本红润的脸又有些苍白了,轻咳了几声。
“王爷保重身体。”赵大海的腰弯得更低了,真担心再弯下去会不会折了。
没等到酉时,也没换上朝袍,只穿着一件滚着黑边的白衫,系着有金色纹饰的黑色腰带,简洁大方而且极为随意。对雪无痕和蓝笑交待了一声便随着赵大海进宫去了,反正是家宴,也用不着太多的规矩。
“本王一个人走走,你忙你的吧。”不耐烦地打发了赵大海,沿着波光鳞鳞的湖岸缓步慢走,迎面吹来的风极为柔和,抚在脸上无限惬意。
走得累了,在旁边的小凉亭内一坐,立刻有侍女奉上一杯热茶,几盘鲜果,深深地吸一口气,到处都是清醇的牡丹花的香味,沁人心腑。
“王爷好随意啊。”身后传来一阵极为令人刺耳的声音,千绝冷笑:“如妃能得宠至今,手段自然不一般,本王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怎么偏偏做一些不聪明的蠢事呢?”
如妃本来笑容满面的脸突然顿了下来,尴尬地行了一个宫礼,“臣妾莽撞了,王爷恕罪。”
“皇叔!”慕容纪突然冒了出来,惊喜地扑向千绝怀里:“哇,皇叔今天好随意啊。”
怎么又说她随意?千绝微微一笑:“不是说家宴吗?本王用不着穿上朝袍来吧?”
“当然不用!”慕容纪呵呵一笑,“只是好久都没见王叔穿这样的衣服了,每次都是穿着庄严繁复的朝袍,让人看得都不敢靠近你。”
“皇叔高贵典雅,穿上这一身白袍更是如同世外仙人一样,哪像有些人,再怎么穿也穿不出皇叔的气度,居然还妄想着跟王叔相提并论。”慕容纪一边拍着马屁一边打击着他极为厌恶的如妃,不经意地瞟了如妃一眼,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见如妃的眉间竟然点了一颗血红的朱砂。
缓缓地转过头,见千绝的眉间那一粒浅浅的疤,顿时又惊又怒,大骂一声:“贱人!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