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左贤王夺权之后,将匈奴皇帝与右贤王鸩死,撤了左右贤王两个手握大权的职位,将兵权全部收了回去。
阿塔那,赐封丰德公主,十九岁,说大不大,但也绝不是小年龄了,自从从北疆回来后就一直未曾嫁人,她在等中原的那只雄鹰。
如今,匈奴皇帝要赐婚,丰德公主只说了一句话:“非千绝王不嫁。”
“千绝王早就死了。”哈业终是忍不住了,“公主,哈业究竟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他?”
“你胡说!”阿塔娜忍不住跳了起来,“他是天上的雄鹰,他是不会死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不但没有死,而且辅助大燕国皇帝有功,被封为并肩王了,是不是?”
对于她这种别样的固执,哈来真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雄鹰?雄鹰个屁!那根本就是一个女人,天下皆知!
“公主啊,你能不能醒一醒?那是个女人!女人懂不?”说着还用手比划出了一个前凸后翘的女人的形状。阿塔娜接受不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跑了出去。
“皇上!你看看她!”哈业气极败坏。
阴郁的眼角带上一层笑意,漫不经心地摸索着下巴,笑道:“没关系,她迟早会想明白的。”
“可是皇上,能不能别让她去和亲,这样岂不是离那个人更近了吗?中原人的皇宫比玉女河的水还深呢,阿塔那性情刚烈,万一得罪了人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位上的人只是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嫁去中原,不是正合她的本意吗?哈业,别忘了朕说过的话,男子汉大丈夫,切莫儿女情长。”
哈业撇了撇嘴,只能闷闷地说了一声臣没忘。
“很好,这次送亲的使者就由你担任。”
“臣是一介武将,这种事应该由文臣担任才对,若怕公主出事,臣便做一个副使,护送他们去。”
“副使哪有资格接近大燕并肩王?”他挑了挑眉,颇有些不满,“难道你不想正面接触一下那个让我们吃了败仗的人是何方神圣?”
“……”哈业哑口无言。不是不想去送亲,而是丢不起那个人,想他一国之将,竟然败给一个女人,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捏准了她的痛处,也许有朝一日能让你一雪前耻。”他狰狞地笑了起来。
“臣领旨。”
阿塔娜的和亲之路并不太平,一路上总会出现一些意外,不过总给了无生趣的日了增添了一点乐趣,哈业告诉他,那些人可能是西蕃派来的。
终于走到大燕了,踏入大燕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飞了起来,终于可以见到他了,她多希望能跟他一起在草原上放飞他的雄鹰啊。
看来大燕真的很在乎这次的和亲,怕他们步入大燕后出什么意外,派了重兵前往接应。阿塔娜兴奋地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左张右望,却没能瞧见那道身影,只得万分失望地缩了回去。哈业很痛心,他想告诉她她的身份还没有高贵到让千绝王亲自来迎的地步,可又怕她伤心,只能暗自摇了摇头,去喂他的马去了。
见到千绝王,是在他们到达大燕京都的第二天早上,千绝王带着圣旨宣他们入宫。
哈业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第一感觉是瘦了,憔悴了好多,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像是大病初愈似的。眉头总是微微皱着,似乎永远也展不开,哪怕是笑的时候也是带着点点忧愁。
这真的是那个将他击败的人吗?哈业本能地摇了摇头,有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一掌就能把她给拍碎了。
但真的是女人吗?怀疑的目光把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看了好几遍,美啊,真美,他忍不住赞叹了好几次,却没发现自己身为一国使者有多么地失礼。
阿塔娜激动得浑身发抖,两只手本能地掐着哈业的胳膊,力气之大几乎把哈业的骨头给拧断。
千绝冲着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走了。
“王爷!”阿塔娜整个人飞了出去,速度之快令哈业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她就闪到了千绝的面前。
八抬的黄顶子大轿已经压下去了,随行的侍卫掀开了轿帘,听到喊声千绝只得停下,站在轿前问道:“丰德公主有何指教?”
这样的目光并不陌生,苏红儿还有杨仙衣都曾经拿这样的目光看过她。
阿塔娜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后忍不住唤住了她,她没有指教,什么指教都没有。
哈业急忙奔了过去,十分歉意地抱了抱拳:“我国公主不懂大燕国的礼数,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高抬贵手,莫要怪罪。”
淡笑的眼神是那么地冰凉,哈业第一直觉就是她绝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比如口蜜腹剑,比如笑里藏刀……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大轿已经远去,一顶略小的小轿停在了官驿的门口,一顶通往皇宫的轿子,也许进去就出不来了,哈业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阿塔娜推进去。
可是犹豫已经晚了,难道还能临阵脱逃不成?哈业苦笑,将阿塔娜亲手塞进了轿内,亲手为她放下了轿帘。
深深地,专注地,看了她最后一眼。
为了皇上的家国大业,为了皇上逐鹿中原的伟大梦想,牺牲再所难免,不管是他的生命,还是他的爱情,如今,只希望月亮之神保佑,保佑她在这里能过得幸福,至少能平安地过完一生。
“哈业,对不起。”她轻轻地说道。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哈业微笑。
没等她说出非千绝王不嫁那句话,千寻早已拍板定案,赐了一个德妃的封号入住皇宫了。其实看千绝王冷漠的眼神就知道,说了那句话也只是在自取其辱,她愿意嫁,人家愿意娶吗?哈业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她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好在她十分安静,整个早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冷冷清清的人,忘了该怎么笑,该怎么哭。
像一根被提着线的木偶,机械地做完了谢恩的动作,目光与哈业不期而遇,她想哭,她想说,哈业,我不想嫁给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哈业闭上了眼睛,既然来了大燕,就必须接受一切,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不管你后不后悔,都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因为这是你哥哥的决定,他还指望着你能有所作为,挑起大燕的纷争。
接待使者的宫宴,很奢华,华灯初掌,美轮美奂得犹如仙境,更美的是立于仙境之中的人。
千绝手持金樽清酒,说了一通两国交好之类的祝词,然后转过身,对千寻和刚刚册封的德妃说愿皇上与德妃夫唱妇随,恩爱好合,然后一干而尽。
众大臣纷纷附和,共饮杯中酒。
说完这一通废话之后千绝就转下了台,坐在属于她的座位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开始喝大臣们敬过来的酒,只是双眼冷漠而又迷离,似乎把周围的一切都驱逐到了她的世界之外,天地之大,唯她一人。
“王爷,臣借花献佛,与匈奴使者一起敬您一杯。”
她终于肯抬眼看一看敬酒之人了,赵紫阳,她似笑非笑扯了扯嘴,又对着哈业极其礼貌地点点头,再次将满杯的酒饮尽。
“赵相爷。”就在赵紫阳将要转身之际,若有若无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令他后背一阵发麻。
她从不唤官员的官名,充其量就是叫一声大人,如今这一声相爷叫得他心里没了底气,思及这些日子总会在不经意间跟她作对,冷汗噌地出了一脑门。
老虎好久都没发威了,久到他把她当成了病猫,如今这一声低唤实在是让人心惊。
“王爷有何吩咐?”赵紫阳十分恭敬地弯下了腰。
“没什么吩咐,只是觉得赵相爷这个官做得是越来越好了。”
哈业看得云里雾里,但是再笨也知道千绝王在警告赵紫阳一些话,看赵紫阳站在那里走也不能走留也不敢留,便出来打圆场,又敬了千绝一杯,然后与赵紫阳一块告退。
“赵大人负责这次的接待,可不要怠慢了匈奴的使者。”千绝笑呵呵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然后,她身子一歪,躺到了宫女早已准备好了软垫之上,看上去有些懒懒的,但倒也不失风情,其实只有她与皇上知道,那是败身体里的毒蛊所赐,她的功力在渐渐流失,尤其是在喝了酒之后,整个人几乎都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