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一个人!
我猜想我会先用药把他迷晕,当然,晚上才好下手。然后把他拖到外面的苇荡里,最好我再多花点力气,往黄河边拖拖,拖到目的地后,把他的头用锋利的手术刀慢慢地切下来,埋在那棵荆柳下,再把他的腿和脚剁断,当然,这得用斧头。所以,我应该预备各种东西:手术刀,斧头,蛇皮袋--- 黑色的蛇皮袋,还有绳子,等等。砍下他的腿,我仿佛已经听到了砍他腿骨的那种“喀嚓喀嚓”的声音,因为我的力气不太多,一定会砍很多下的。砍下后埋到绵柳下,然后剁他的胳膊,埋在水洼里。这样,他就光剩下身子了,我再用点力气,从腰间斩断,把他的上身埋在那架油量机下,把下身埋在去年在里面摸鱼的大坑中,今年据说小蟹很多,我估计我要埋不深的话,最可能的后果就是被小蟹们闻香而至,而扒出来,而吃得只剩下骇人的白骨。更当然的是,这个过程中会有个小插曲,因为我会把他的心脏挖出来,看他妈的到底什么颜色?
这是第一种方案。
你最近要小心,老大好象不大高兴!他说。
我早就想提醒你的,忙,一直没顾得上。他说。
他坐在他的旁边。
嗯。我说。
我坐在对面。
我瞄了眼他左手上的金表和他右手拇指和食指夹着的正在缭绕的香烟、他的翘在左腿上的右腿和他的翘在右腿上的左腿。
我说嗯,并不能表示我知道老大为什么不高兴,同样也不能表明我知道他早想提醒我但很忙没顾得上的无奈。我只是想结束这次不算谈话的谈话,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也分析不出老大高不高兴,他忙不忙,提不提醒,以及这之间的联系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我已经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只是,具体什么样的问题,怎么和我扯上了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去想,因为以我现在的状况,就算和我扯上关系,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我能有什么值得老大不高兴的鸡巴事儿!
那个傍晚我朝着夕阳的方向往河边走,路两侧是篷勃的芦苇,郁郁葱葱,每根枝杆都挑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欲望。
是的,我很妖娆。因为对女人来说,妖娆,是一种力量,在我理解的有关女人的魅力中,妖娆,是占第一位的。所以,我从不穿过膝的裙装,当然,旗袍除外。我从不穿不贴身的裙装,当然,睡衣除外。
自以为有了妖娆这种过人的力量之后,我就不大正眼看人了,特别是看男人,当然,梅生除外。
今天我就是这样一边妖娆着一边往黄河边走,我还有一个妖娆的愿望,就是---今天傍晚,我最好,就在这条路上,可以碰见梅生。我从不掩藏对梅生的爱慕与渴望,因为,他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讫今为止。
我不想对自己虚伪。
这个忧郁的男人一下子吸引了我,我没见过我身边的人中有忧郁的,他们大多豪饮、豪赌、打打杀杀。梅生也这样,但大多时候,他是忧郁的。不要以为他会留个忧郁的人一般爱留的半长发,不是的,他是平头。大多时候穿很随意的衣服和鞋子,甚至有时候看上去,他竟然有些邋遢。
人呼拉拉都出去了,这个大房间中只剩了我自己,我穿着高叉的旗袍,绾着头发,半依半坐在入门处的台球桌旁,从乱七八糟的烟盒里面挑了支还算完整的香烟叼在嘴上,我知道,今天没人为我点燃。最可恨的是,我搜寻了半天,破天荒地没找到火机,真是活见鬼。
梅生忽然从地底下钻出来,掏出火机,“啪”的一声,转眼间,那支香烟就换到他嘴上了。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叫梅生,也不知道他和我一样是个孤儿。所以,我凑到他脸上,盯了他半天,当然,他也盯了我半天,后来,他笑了,我哭了,他猛抽一口,把香烟还给了我,我把它狠狠地踩在地板上,狠狠地。
踩下香烟的那个瞬间,我说,这个男人,是我的了。当然,我是对自己说的。
那天,我知道他们都出去办一件大事,办成这件大事,这块土地上的所有资源,就归我们了,当然,土地是国家的,当然,我们=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