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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曼不爱在镇街上走动,她怕跟人打招呼,那样,她会听到别人同情的问候,看到人家怜悯的眼神。她选择到叶尔羌河边走走,冬天这里几乎没人来。

没有轻浅流动的水,没有水流动时泛起的微微水浪,以及水浪里倒映的岸边红柳和白杨,结冰的叶尔羌河看上去比水流最丰润的夏季,显得宽阔得多,也安静得多。正在沉落的夕阳余晖照在坑坑洼洼的冰面上,光芒四射,如同某个女孩做给情人的鞋垫,把千丝万缕的丝线一根根精心锈在上面,美得不忍心垫在鞋里。

小曼的眼睛被冰面反射的绚丽光芒照耀得睁不开,她不敢看河面,怕自己被那种惊心的美丽蛊惑住。她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桑那镇。镇子在叶尔羌河的南岸,地势偏高,就有了仰望巨人的感觉。此时,黄昏下的这个巨人却像个垂暮的老人,沉稳,安静,不过那份安静里,偶尔会蹿出一两声小孩子放散炮仗的声音,沉闷而遥远,像老人打盹时不小心发出来的呼噜。

小曼喜欢这种感觉,一切都是昏黄的,天空、大地,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波动,没有伤感,也没有痛,更没有与她的病情有关的一切。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这黄昏。

不一会儿,余晖在平静安宁中一点一点不动声色地收敛起它的光芒,伴着远处烧炕的烟雾升起,暮色铺开,昏黄中一如之前的平展和安谧。

小曼的思绪飘得很远,一旁朱明明滔滔不绝,说什么首长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那个女儿也有这意思,是他不情愿,嫌首长的女儿娇气,不懂得生活;假如他做了首长的乘龙快婿,提干肯定没问题,可那样别人会把他看扁,云云。朱明明说东道西,如清晨被鞭炮震荡出的耳鸣,嗡嗡地在小曼耳朵里打着旋,让她生出了一丝烦躁。怎么回事,中午的时候,耳鸣怎么没了,现在却又响起?小曼被耳鸣吵得心烦意乱,她揉着耳朵。耳鸣时断时续,朱明明的话也时断时续。

从大半天的接触中,小曼觉得朱明明这人还是不错的,在镇街上碰到有人跟小曼打招呼,尽管不认识,他会站定,微笑着主动跟人家打招呼,问声“你好”,与镇上的人一下子拉开了距离,像大城市的人,文明又讲礼貌,有涵养。小曼从别人的目光里,读出了赞赏,心里还是挺受用的。可是,朱明明刚说的那些话,使小曼心里不舒服起来。

接下来说的话,更叫小曼对朱明明有了看法。八字还没一撇呢,只吃了一顿饺子,接触不过半天时间,朱明明竟然对小曼说,他们结婚了,她就是军属,他要把她带到乌鲁木齐去,过上几年,他把小曼办成乌鲁木齐户口。

小曼心里立马掠过一丝阴影,心想,你自己的前程还悬在空中,不知是啥结果呢,倒替我考虑上了。谁不知道,只有军官才能带家属随军,办成城市户口。这点常识,小曼还是懂的。

虽然没揭穿朱明明,但小曼对他的好感却打了些折扣。朱明明从小曼的表情上,看出了她的不相信,解释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不信,我的意思是,不是叫你随军,我能不能提干,还不好说,但有首长在,没办不成的事。就凭咱和首长的关系,给你办个户口不算什么,你还有啥担心的?”

小曼揉着嗡嗡叫的右耳,朱明明的话让她恍恍惚进入一种梦境。可这梦境又是那样的让人容易清醒。她闭口不语。

朱明明有点不高兴了:“我给你说正经哩,你好像心不在焉,揉耳朵干什么,你不是不爱听吧?”这种时候,不高兴是正常的。

“不,不是!”小曼赶紧说,“我在听哩,只是——我的右耳早晨放炮仗时,给震坏啦,里面像钻只苍蝇,嗡嗡叫哩。”

小曼垂着头低声解释,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父母充满期待的眼神,是那个夜晚月光下在母亲脸上流淌的悲伤。她的心像走路时被石头绊住趔趄一下,很快,又稳住了。她告诫自己,别不识趣,人无完人,谁没说大话的时候呢,将就一下吧!

“哦,原来是这样。”朱明明又眉飞色舞说起来,“来,我看看你的耳朵要不要紧。实话对你说吧,刚当兵时,组织安排我去学医,虽然时间不长,但一般的病还能瞧个一二。要我说呀,可能是耳膜受了冲击……”

小曼耳朵里的嗡嗡声越响越大,大到她几乎无法忍受,她用力揉着右耳,往边上一躲,甩开朱明明的手:“没事,我揉几下,里面就不吼叫了。”

朱明明把举起的手收回,讪讪道:“那就好。你别不信我的医术,我们首长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不去医院,都是我给他拔火罐或者刮痧。按说,以他的职务去趟医院,院长都得出门迎接亲自把脉,首长嫌烦,不如我做起来省心……”

“那不是医院院长得听你们首长的话,”小曼强压住心里的别扭,打断朱明明的话,敏感地问道,“看病很便宜呀?”

“院长当然得听我们首长的话啊,首长一句话,别说便宜,医药费全免都行。”

“那你们首长得是多大的官啊?”

“这个——不能告诉你,保密!”关键时刻,朱明明却闭了嘴。

小曼立刻不高兴起来。不高兴得似乎没有道理。她抱紧胳脯,说:“走吧,回去,我觉得冷!”

“天气还可以呀,再走走吧?”

“我得回去做晚饭了。”小曼有些强硬地说道,“我想你也不会迷路啦,要不愿回,一个人再慢慢转。”

说完,小曼也不看朱明明的表情,兀自往前走了。朱明明匆匆跟在后面。夕阳在背后推着他们像专心赶路的路人,天黑前要到达目的地似的,再顾不上说话。

叶尔羌河的冰面上,那千丝万缕的丝线随着夕阳的陷落,也消失殆尽,惨白的冰在微暗的暮色下,散发着清泠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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