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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玉衡子抱走林岱岩,不管他本意如何,却是救了林家的血脉。黛玉对他感激不尽,命人摆酒。借着感谢水溶,也感谢玉衡子。

见他们相谈甚欢,早有人去接柳湘莲过来。兄妹见面,更是悲喜交加。只是他们生活环境不一样,黛玉感觉有些拘束,还不如在那几位跟前那样放得开。

所幸柳湘莲喜欢听戏,正有北太妃送来一班小戏祝贺他们兄妹团圆。柳湘莲经常玩票串戏,其中正有几个优伶是他的旧友。多日不见,有许多话要讲。

水泠悄悄笑道:“你看,还是我哥哥为妹妹的事上心,妹妹的哥哥毕竟是他找来的。你该不该谢谢他?”

黛玉道:“你们想要什么报酬,只要我能办得到,只管说出来。”

水泠笑着不肯说话。黛玉心中一动,自知失口,红着脸用别的话岔开去。

忽听人说太后派许昭容送来贺礼,黛玉忙换上公主的品服,焚香接待。又有皇上元妃吴贵妃等人的礼物送来。各位王公大臣见宫中如此重视,也纷纷派他们的夫人太太前来祝贺。

一时间宾客盈门,黛玉没有准备,林家佣人不多,未免手忙脚乱。幸亏陈星云手下人多,也过来帮忙,勉强应付着。这时北静王府送来几十桌上好的席面,才解了黛玉的燃眉之急。原来水溶已经料到今天的场面,已经暗中有所准备。

西宁王因巧姐逃婚,心中恼怒。有线人说是林黛玉捣鬼,更激起满腔愤懑。自己最疼的就是女儿畹芬,最愁的就是傻儿子的亲事。女儿的事因自己太过挑剔,误了青春。如今放眼朝中的年轻才俊,无人能和水溶相提并论,女儿也发誓非水溶不嫁。无奈水溶爱慕的是林黛玉,不肯允婚,弄得畹芬无计可施。为了儿子有个体面的亲事,西宁王费力为贾琏寻了一个官儿,到头来却是人财两失,被人传为笑谈。这新仇旧恨,西宁王正没有机会报复,偏林黛玉又好事临门,找到了她的哥哥,真是老天没眼。

西宁王太妃年高位尊,因派西宁王世子夫人和穆畹芬前去祝贺。西宁王怒道:“母亲何必给一个小丫头面子!”

太妃笑道:“我听说永昌公主东平王妃都去了,她们都是你一辈儿的。咱们派一个晚辈,不算巴结她!聆音郡主在,畹芬去也是应该的,朝中只有这两位郡主,正该亲香亲香。那林黛玉不过是一个外四路的丫头,无意被废皇后认了一个义女,被封为公主,怎么和她们两位相比?畹芬去,也是叫别人都看看,什么是珍珠,什么是瓦砾。”

穆畹芬也想趁机和水溶见一面,极力赞同。姑嫂二人备上礼物,带人前往林府。

贾家的来人是薛宝钗,本来贾母想派尤氏或者李纨,王夫人嫌宁国府已经没有了,尤氏不过是个族中的穷本家,李纨又是个寡妇,执意要薛宝钗前来。薛宝钗几次求王夫人进宫为薛蟠求情,元妃病体沉重,王夫人不敢开口。如今眼看问斩日期临近,薛姨妈整天哭哭啼啼,兄妹同根宝钗也心急如焚。她本没有心情来林黛玉这里凑趣,因长辈派遣才强打精神过来。

梅翰林知道儿媳妇薛宝琴和明慧公主林黛玉是旧识,派她代表梅家前来。孙绍祖家道败落,已经进不得官府上流的人家去了,可是他也派贾迎春前来了。昔日姐妹见了面,自有许多话讲。

穆畹芬看不起地位比自己低的人,只和水泠等人说笑,忽然见那厢来了一位少妇,身穿玫瑰紫金线绣牡丹的倭缎裙子,外罩蜜合色比甲,头戴金钗项挂金锁。身材丰满,肌肤白皙,两弯柳眉不画而翠,一双杏眼藏精露拙,悬胆鼻子,樱桃小嘴,艳压满堂。穆畹芬认得,这不就是贾府的宝二奶奶吗?

贾琏利用巧姐,骗父亲给他官做,又纵容女儿逃婚,使得西宁王府颜面尽失。穆畹芬冷冷地看着薛宝钗,见她钗环首饰皆是素日戴的,知道贾家底子已经很烂,连女人出门的体面都讲不起了。因笑道:“宝二奶奶这几样首饰好生眼熟,都见过好几次了。是什么样的宝贝宝二奶奶舍不得离身,让咱们瞧瞧。”

薛宝钗见是西宁王的郡主,知道冤家路窄,对方是找茬奚落她,笑道:“什么宝贝?不过是自小戴惯了的,没什么稀罕的。”

薛宝琴笑道:“我姐姐小时候身子弱,有个癞头和尚给了这把金锁,吩咐不得离身,保佑姐姐福寿安康。不然戴它作什么?”

穆畹芬转眼去看薛宝琴,见她眉黛秀美,眼波灵动,举止不凡。因问道:“这位夫人是……?”

水泠笑道:“你不认识她?这也是有名的才女,梅翰林的儿媳妇,闺名薛宝琴,宝二奶奶的堂妹。”

穆畹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怎么满街都是才女了?连市井商贾家的女儿都是才女!从今以后可就再没人敢读书写字了,免得被冠上才女之名,和这些人相提并论,活活羞杀人了。”

薛宝琴面红耳赤,宝钗端起茶抿了一口,不慌不忙地笑道:“舍妹乃一介普普通通的闺阁女流,不过略认得几个字,才女二字是聆音郡主的夸赞之词,不足为凭。说什么才女不才女?要说才女,林妹妹才是真真正正的才女呢!”

穆畹芬本就对林黛玉满腔的嫉恨,只是没机会发难,今儿薛宝钗轻轻巧巧的给她搭了一个桥,果然就把穆畹芬的关注点引向了林黛玉。

林黛玉正和客人寒暄,忽然听见穆畹芬大声说:“林姑娘是才女,情趣非常,尽人皆知。听说当日在贾府,你和现在的宝二奶奶可称得上是大观园双艳呢!不过可惜的是,好像商家出身的薛大姑娘更胜一筹,争得了宝二奶奶的宝座,害得林姑娘差一点就……。贾家看好薛大姑娘,我却不以为然,据我看来,林姑娘和薛大姑娘确实难分伯仲,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此语一出,满座无语。薛宝钗满面羞红,自己和林黛玉争,最后金玉良缘战胜了木石姻缘,自己实施了一点小小的手腕,确实胜之不武。尤其贾宝玉除了给自己留下一个儿子,别的什么也没有留下。如今贾家败落,元妃虽然生下太子,却不见圣上对贾家格外降恩。

林黛玉更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当日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往事不堪回首,她一点儿也不想提起往事了。被自己的亲人算计,算计之后又被厌弃,叫她心痛难忍。

林黛玉强压怒火,稳稳地转向穆畹芬,讥笑道:“郡主身在深闺,别人家的风流韵事知道的倒是不少!西宁王府的家教可见一斑。事实的真相郡主真的知道吗?人都说流言止于智者,郡主对于小道消息如此津津乐道,真是有失身份。黛玉虽然比不得郡主您的身份,却不屑于此。黛玉有忠言相告,别叫嫉妒烧昏了你的头脑!”

穆畹芬没料到林黛玉一点脸面也没有给她留,说起话来字字如刀,割得她遍体鳞伤。许多人都知道,她看上了水溶,西宁王已经几次向皇上请求赐婚,北静王就是不愿意。如今林黛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说她是被嫉妒烧昏了头脑,她真是无地自容了。

水泠听黛玉说的这样解气,忍不住莞尔一笑,为了西宁王府的脸面,忙解围道:“林妹妹的事佩兰你不清楚,可不要听信那些流言蜚语了。林妹妹,你也消消气,佩兰她不知者不罪嘛。”

西宁王世子夫人也连忙站起来笑道:“明慧公主,这都是外人的无稽之谈,不知怎么佩兰就信以为真了。我这里替我们姑娘给您赔不是了。”

林黛玉见她温文有礼,也不愿意多结仇家,一笑而过。薛宝钗看在眼里,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想当初,自己在姨妈的庇护下,处处都压别人一头,如今受了别人奚落,都不敢回嘴。倒是林黛玉如今长大了,变得不再受人摆布了。

看到连西宁郡主都在黛玉跟前吃瘪,满席的贵族夫人也对黛玉恭恭敬敬的,尤其是聆音郡主水泠,更是和她好得一个人似的。原来还想巧姐嫁给西宁王家里,靠他们救出哥哥来,这下子好,巧姐跑了,哥哥靠谁去?要说元妃的面子不小了,可是她病得不轻,王夫人不让打扰。要是当初没有绑架林黛玉,或者还可以求求她,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这时,又有人来报,竹林夫人来了。黛玉忙起身迎接,见探春由几位昭容簇拥着翩然而至。探春如今官封国夫人,越发风采鲜明,面容滋润。她在宫里专门陪护太子,深得太后和皇上的信任。探春送上贺礼,向林黛玉祝贺她找到了哥哥,又问了许多黛玉离宫以后的事,黛玉含笑也问候宫里的众人。

探春见席间有几位是自家的姐妹,也十分高兴,和别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坐到了迎春的附近,和姐妹们聊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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