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过来了。
我们不明白指导员和老婆到底是怎么了,私下议论时总找不到答案。二班长忍不住曾去问过司务长。司务长说他也不知道,他只听他的一个老乡说指导员和老婆结婚时,他在新婚之夜坐到了天明,抽了一夜的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司务长过后又说,“这种事最好不要去问也不要瞎议论,这里面复杂着呢。”
农场只有指导员和司务长两个干部,司务长已这样说了,我们就不敢乱打听,私下议论却免不了,也找不到正确的答案,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觉得什么事都很正常。
先是几次不太狂劣的漠风刮过,沙尘被卷上了天空,整个天空就浑黄一片,秋阳也就不再那么暖了,透过厚重的尘埃只是洒下一些浑黄的光亮,这预示着一个多风的季节就要来临了。地里的棉花还在喷吐着一个个雪白的云一样柔软的现实。这个时候,已是抢收棉花的关键时刻,偌大的棉田也象荒漠一样摆在面前,似一个无法动摇的自然一样折磨着我们。我们每天除过必须出的早操还像个当兵的以外,其余时间里我们像终生耕种的农民一样整天忙碌在棉田里收获着我们的汗水。
这期间,指导员老婆又发现了两次那个怪物,并不是都必须在黎明时才发现,这两次就是在晚上她最后一次准备上完厕所就睡觉时发现的。我们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怪物,因为没有受到那个怪物的伤害,渐渐我们就习以为常了,像原来见惯了指导员对他老婆的态度和吵架一样不足为奇了。惟一使我们有点欣喜的是那个怪物的出现给我们提供了和指导员老婆能说上几句话的机会,并且是她主动和我们说的,虽然每次只是在那怪物出现时才能说上几句,可对我们却是个慰籍,能和女人又是指导员老婆平时不和我们说话的女人说上话,我们觉得是很荣幸的,我们大多数人都这样认为。
有些怪事的发生总是很突然的。一个秋阳已经不太容易暖和却暖和了的午后,我们都到棉田里抢收棉花的时候,指导员老婆百无聊赖地挺着她的大肚子又转到了厕所那边去了,她是想摘些沙枣吃。那时候沙枣已经很成熟了,只是那几颗树上的沙枣又小又硬, 一点都不好吃, 但还是被我们摘去不少吃掉了,树上仅剩下的都是人不容易够着的一些了。大概是怀孕女人嘴馋的缘故,指导员老婆就常去摘沙枣吃,整个营区也只有厕所跟前才有几颗沙枣树的,指导员老婆也确实没事可干,摘沙枣也可以消磨漫长而无聊的时间。她那天和往常一样边摘边吃,树上的好沙枣已不太多了,都在树尖上,她就捡些土块投着往下打,她已接近临产了,身子很笨,打起来就有些吃力,可她觉得很有趣,打一阵捡一阵,不一会就捡了一小袋子,她捧着一小袋沙枣心里有些兴奋时,就听到一种声音,既温和又剧烈的声音,它来自世界的彼岸,她听到的是一种无休止的生命息息不止的声音,它在她的内心不断扩大,与她的心灵相互感应,她急切地转身想看到这种声音,于是她看到了一个牛一样大的怪物正低着头专注地吃着落在地上的她认为人已不能吃的沙枣。
指导员老婆说她只看到那个怪物像牛一样,她很敏感地先看到了那个怪物的肚子,肚子也很大,它头上有一对树根一样又弯又长的角,但绝对不是牛,绝对不是家畜,是她从没见过的动物,可她肯定就是她已见过几次的那怪物,因为她从一种说不清的声音里感应到的。她吓得怪叫了一声,那个怪物被她惊了,抬头看了看她,就跑走了。
指导员老婆说她当时吓得只叫了一声就发呆了,弄不清那个怪物到底跑向哪个具体方向了,她只说那个怪物看起来很笨。
沉闷了大半年的指导员却一下子来了劲,他判定那怪物就是野牛或者黄羊什么的,他竟兴奋地抽出人力要四处去寻那怪物,说只要打住它,这个冬天的饭菜就不会太单调了。牛一样大,简直是上天赐给我们的肉食,他这样说。
于是,指导员带着几个平时表现好的战士分头去寻找那怪物了,他们都带着我们渴慕已久的冲锋枪。我们留下的人就没心思干活,一个个从棉花丛中伸出脖子四处潦望,都竖着耳朵听枪响,气得司务长在棉田里走来走去的骂人,他骂上一阵子却也停下四处看看,但看不到一点动静,整个荒漠象往常一样死气沉沉,唯有一些生机的就是已经连续刮起来的漠风。
到半夜,指导员一行人回来,没找到怪物踪迹,指导员骂了句真他妈折腾人哩,第二天却照常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