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亦在军营里等了三天,也未见齐烨回来,而这三天里也没有见到大哥的身影,问了将士才知道,大哥在四弟出去后不久也离开了军营,可能是追齐烨去了,但是都已经三天了,不管找不找得到人,也应该有个消息回来啊。
“轻顺,找几个武功高点的将士,我们去青都。”营帐内,齐亦说着最终的决定,他要亲自去探探情况,不然心里不安。
“元帅,我们陪你一起上青都。”在座的几名将军纷纷站了起来,表示要跟随齐亦左右。
“不可,各位将军的心,齐亦心领了,但是军中不可无人坐阵,况且人多也容易引起青苓的注意,到时候反而会令大家陷入危险。”
“可是……”
有人还想说什么,但被齐亦一下子给打断了。
“大家都别可是了,就这么决定。”
大家见元帅如此坚持,就没在说什么。齐亦去马厩挑了几匹上好的千里马,带着轻顺挑出来的三名将士向青都疾弛而去,因为轻顺已经去过一次,所以由他带领,五人很快便来到了青都,直向太子府走去。
一间破旧的柴房内,齐诚与齐烨虚弱的倒在柴堆上,因为明含双落水,钊烈已无心来管他们,是府里的下人把两人扔到了这里,除了每天送一顿饭过来,他们两就无人问津,没有人给他们请大夫,等于是让他们自生自灭,齐诚的下跨早已不再出血,但是没有人来帮他处理,身下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的殷红,齐烨始终呈半睡半醒的状态,身上不断冒汗,嘴里时不时喊着双儿,两人脸色白得如纸一般。
齐亦与轻顺两人商议后决定偷偷潜入太子府找人,因为他觉得,如果正大光明的进去,反而会被钊烈控制,先别说大哥与四弟不知道在不在府里,更何况,四弟妹还在他手里。
于是,五个身影嗖的一下消失在空中,分散在太子府四周,开始了他们的地毯试搜索。
齐亦在一个沿廊的转角处扣住了一名侍卫的颈项:“这几天有没有陌生男女来到这里。”他蒙着面,声音自黑纱后面传出,低沉阴冷。
“没……没有。”
侍卫禁恐的摇着头,齐亦的手用力了几分;“真的没有?”
顿了一顿,侍卫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双目突的一睁,急忙道:“我想起来了,是有两个男子被关在了柴房,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齐亦心一紧,他本来只是恐吓一下,如果他第二遍说没有,那么他就相信人真的不在府里,现在看来,还真被的被钊烈囚住了,两个男子,说的应该就是大哥与四弟吧。
“柴房在哪?”
本来是想让这个侍卫带他过去的,但现在是白天,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劫持着侍卫走在府里难免有些突兀,走不出两步就会被人发现,还是他自己去找来得快。
“在最北面,下人房的后面就是。”
“你最好不要骗我。”齐亦冷冷的说了一句之后便点了侍卫的穴道,把他藏在树下,穴道在一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这么长的时间内他也够找到柴房把人救走,这么做以防一把他放了就要去搬救兵,那样会很麻烦,而且如果这个人欺骗他的话,也能找得到他。
拿草盖在侍卫身上后,在确保短时间内不会被人发现,齐亦便急急去找其余四人,一起往柴房的方向飞去。
地方很好找,下人房的后面就一间屋子,门被锁着,轻顺拔出销中的剑,一剑砍断了锁,踢门而入。
“大哥,四弟。”门被踢开的霎那,齐诚与齐烨出现在众人面前,齐亦惊呼出声,急忙走到倒在柴堆上的两人。
看着齐诚下身触目惊心的红色与气若游丝的齐烨,齐亦的心不断的抽痛:“大哥,四弟,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钊烈毒打了你们?”
齐诚无力的抬眸看了齐亦一眼,摇摇头,说不动一句话,而齐烨则闭着眼,动也不动,轻顺走过去扶起他,却意外的发现他身上烫地吓人:“二王爷,四王爷他好像发高烧了。”
“快,快把他们带出去。”齐亦一惊,连忙吩咐:“大哥,你们可有打听到四弟妹的消息。”
“双儿……双儿……双儿……”
齐烨干裂的唇畔蠕动,喃喃低唤着明含双,字字深情,却透着凄凉,不经意间,眼角,一滴泪悄然滑落。
齐诚心里的哀痛浮现,下人送饭来时,他都会问上一遍,可有找到双儿,但是下人总是摇头,这也是齐烨为何病情加重的缘故。
是不是他做错了,错在不应该有这么多的贪念,不该妄想得到皇位而与钊烈合谋,没有合谋,就不会有战争,不打仗,双儿就不会因为找齐烨而孤身一人来到高平,也就不会被钊烈趁机掳了去,更不会到现在生死不明,不知所踪。
是他的错,是他害了双儿。
“四弟妹,她……还没找到。”
“大哥,别担心,我们先回军营疗伤,事后我们再商议该怎么办?”齐亦安慰道,并没有去深想齐诚所说的没找到是什么意思,只以为人不在太子府。
带着两个伤患更容易被人发现,好在这里是最北面,比较偏僻,直接翻墙出去,他们不敢在青都多作停留,买了辆马车,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去。
“启禀太子,刚才来了五个人把柴房的人救走了。”
一名侍卫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钊烈单手一挥,侍卫退了下去,他是故意让凤翔的人把两个人救走的,否则,怎么五个人这么大的动静,太子府会没有一个人出动,他们岂会救人救得如此顺利。
双儿不见了,他也没了心思去争夺任何东西,留下两人有什么用,与其让他们死在自己府里,还不如让他们把人救走,他现在只想找到双儿,看到她平安。
凤翔的军营中,军医的营帐内,大小将领全都围在这里面,四名军医分别帮齐诚与齐烨看病,检查他们的身体状况,突然,为齐诚看病的两名大夫表情一僵,面如土色,都错愕的看着对方,齐亦眉头一皱,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
“我大哥怎么了?”
两人心中一震,慢慢的看着齐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却没人敢回答齐亦的问话。
“说!”
一声怒吼,让两人吓的身子不断的颤抖。
“回……回元帅的……的话,大王爷因为跨下被……被伤而没能及……及时医治,已经溃……溃烂……”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也足已让人听的明白。
齐亦猝然一惊,呆呆的看着跪着两名大夫,说不出一句话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样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齐诚。
“你是说……说大哥成了太监。”齐亦喉间像被哽住了一般,说话艰难,目光转而望向双目瞪大的齐诚。
“是,是。”
所有人的心里均是一痛,大王爷是皇室血脉,现在却变得像太监一样,他武功不弱,怎么会被人伤到跨下,连防备都没有。如果大家都知道了齐诚的所作所为,不知还会不会对抱有同情。
相对而言,齐诚反而出奇的冷静,只是呆愣的表情让人觉得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过换了谁也不能接受,从一个正常男人变成一个太监。
这是报应吗,是上天对他不该有的贪婪而作出的惩罚吗,齐诚在心里嘲笑着自己,他恨,恨上天如此残忍的对他,但是,他又能反抗什么。
“那四王爷,四王爷有没有大碍。”一名将军突然说道,可能觉得齐烨的下场也会跟齐诚一样,所以有些紧张的问。
“四王爷因为被内力所伤,而现在又高烧不停,所以才会昏迷不醒,身体有些虚弱。”
不由得,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还好两位王爷都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一想到大王爷的遭遇,大家就有些惋惜。
虽然性命没有大碍,但是两人的伤的都很重,医帐内,一夜烛火通明,几位大夫跟他们的药童悉心照顾着两人。
“双儿,不要走,不要走——”齐烨大声喊道,两只手在空中舞动,好像急着要抓到什么,但却抓不到:“不要——”他蓦地睁开眼睛,目光呆滞的看着账顶,原来是做梦,但是却那么的真实,双儿一步一步离他远去,他叫她,拼了命的叫她,她却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醒了,醒了,四王爷醒了。”一名药童见齐烨睁开眼,激动的大喊大叫。
整个账里谁不知道他醒了,齐烨做梦时喊四王妃的名字喊这么大声,不是聋子的都听得见,齐诚淡淡的扫了一眼齐烨,便闭上了眼,他很讨厌齐烨,从小便讨厌,现在更嫉妒他能娶到双儿为妻,但是见齐烨醒来的那一刻,他明显的松了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军医来到齐烨身边,翻翻他的眼睛,把把他的脉:“四王爷,您的烧已退了。”不容易,终于退烧了。
“双儿,双儿呢?”齐烨眼珠转了转,问,声音有些嘶哑。
“臣不知道。”
不是做梦,这不是做梦,双儿被人推下湖,但却没有找到,他们找不到双儿。
“四王爷,你被内力所伤,现在不能动。”
见齐烨起身走下床来,大夫紧张的阻止道。
“放开,我要去找双儿,放开我。”
“快,快去找元帅。”大夫抱着齐烨不断扭动的身体,转头命令身边的药童,四王爷这样乱动乱动的,他可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加重病情可就不好了。
“呕——”齐烨一时急切攻心,原本就有内伤,现在更因为心里急着想找明含双而猛的吐出一口血来,体力不支的缓缓倒下。
齐亦接到药童的来报,急忙赶到医账,就看到倒下去的齐烨,他让人把齐烨抬到床上,问了大夫情况,大夫拉耸着脑袋,回道:“微臣也不清楚,四王爷一醒来就要找四王妃,最后就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齐亦俊眉一蹙,缓缓道:“大夫,可有什么使人镇定的药材?”
“有。”
“加在给四王爷煎熬的药中。”如果照他每次醒来都是这种情况,血早晚被他吐光,他们在太子府一定发生了什么。
齐亦走到齐诚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大哥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的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难受。
“不要用你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
突然,齐诚冷冷的开口说道,闭着的双眼也睁了开来,不屑的看着齐亦,谁要他的同情,他们三兄弟都同样的讨厌。
“大哥,我……”他一直想知道他们在太子府出现了什么样的情况,怎么两个人都伤成这样子,但是之前大夫说了大哥的病情,让他开不了口,怕勾起令他痛苦的记忆,而四弟又昏迷不醒,问不到什么。
“明含双被钊烈掳去不是要当人质,而是钊烈看上了她,想娶她为妃,但是三天前被他府里的侍妾陷害推到湖里,三天来都没有找到,她不知所踪了。”齐诚不用想也知道齐亦想问什么,他说的波澜不惊,但心里却排山倒海,痛苦一波一波的向他袭来,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齐亦大惊,难怪四弟会如此激动,那钊烈是脑袋被驴踢了吗?连我凤翔的王妃都想娶,也不惦惦自己几斤几量,现在更害得四弟妹下落不明,四弟痛不欲生,大哥……
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现在的他真恨不得把钊烈碎尸万段,但是他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轻顺走到医账内,对着齐亦说道:“启禀元帅,方才探子来报,说在高平城内的青苓兵都撤走了,只留数百人驻守。”
“为何?”
“这个就不清楚,只是突然接到圣旨,全数人马撤回。”
奇怪,这青苓究竟在搞什么鬼,按理说现在他们正是弱势的时候,现在大哥跟四弟这两名大将也身受重伤,他们应该趁势打挎才是,怎么就趁兵了呢,莫非是钊烈良心发现,做了对不起凤翔的事情,所以撤兵了,不过想来他也不是会这么想的人,而且就算他有悔过之心也不可原谅。
“轻顺,你吩咐下去,留二万人在这里,其余人搬师回朝,再派人潜入青都,时刻寻找四王妃的下落与关注太子府的动静。”既然钊烈都把兵力撤回去了,那表示短时间之内两国不会打仗,况且他必须把大哥跟四弟先带回京城养伤,这个样子,已是不可能再打仗了。
大军气势高昂的离开京城,却垂头丧气的回来,谁心里都不好受,跟青苓打仗却败阵下来,对作为将士的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下次若再战,一定杀得那些青苓狗贼片甲不留。
皇帝与皇后一同来到宫门口,脸上都布满焦急:“皇上,他们么还没出现?”皇后脑袋探得长长的,就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亦儿来信说诚儿与烨儿受伤了,这让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信中短短几句也不能表达清楚,只知道青苓暂时收兵了。
“来了来了。”突然,看到写有凤翔的旗帜在空中飘舞着,大军慢慢朝前移动着,皇后激动的叫了出来。
齐亦率领大军缓缓走到宫门前,他翻下马背,跪在地上:“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风尘扑扑的脸上,有着疲累。
“快快请起,诚儿跟亦儿呢?”皇帝扶起自己的儿子,问道:“他们伤得重不重。”
“父皇,儿臣没用,没能照顾好大哥跟四弟。”
他突然有些庆幸三弟跑了,当初上仗场本来也有三弟的份,但不知为何,他却不知所踪了,三王府的人说他游山玩水去了,现在想想幸好他当时走了,否则现在他不知道会不会又会有什么样的变故,不是他出言诅咒,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宁禧宫,皇后拿着手绢不断的擦着眼泪,原本漂亮的眼睛此刻哭的又红又肿,皇帝把宫里所有的御医都请来了宁禧宫帮两位王爷看病,皇后在知道了两人的状况后除了哭就不知道做什么了,怎么会这样,诚儿变得与太监一样,烨儿身受内伤,因为怕他醒来激动,所以服了镇定的药草,一直昏睡着,而双儿,双儿居然下落不明,她不是在四王府的吗?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人走了都没人跟她通报一声,语婷那丫头不是住在四王府吗?怎么也不来跟她说一声,如果早知道的话就可以把她找回来,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呜呜……呜呜呜呜……”皇后哭得梨花带雨,让皇帝心疼不已,搂在怀里轻轻安抚着她,浓密眉毛皱起,对爱子糟受如此遭遇心痛不已,而齐诚异常的平静更是让他有些担心。
“诚儿,诚儿——”
外面,如妃一边喊着一边奔到宁禧宫,当见到皇帝时,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她谎乱的行了个礼,不敢抬头看皇帝一眼。如妃的身旁,跟着齐诚的王妃莫纤纤。
“儿媳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纤纤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纠葛,在行了礼后匆忙走到齐诚身边:“王爷,你怎么样了王爷。”娇好的面容满是担忧。
听到莫纤纤的声音时,如妃才缓过神来,也向儿子走去,齐诚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在见到如妃之后有了一丝波澜。
“母妃,孩儿对不起你,不能再让你享受做奶奶的喜悦。”
如妃闻言,失声痛哭了起来:“诚儿,我苦命的孩子。”原本大内侍卫来传话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信,此时见诚儿都这么说,她不得不信,她唯一的儿子变成了太监。
“如儿,朕对不起你,不该让诚儿上战场。”诚儿也是他的儿子,他又何偿不心痛。
如妃的背对着他的身子顿时一僵,二十年了,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叫她如儿,刻意压制的感情倾刻间涌出,顿了一顿,她开口:“皇上千万别这么说,诚儿贵为皇子,哪有逃避战场的道理,臣妾不怪皇上,不怪任何人,只是诚儿命运如此。”她没有回头,怪了别人,她的儿子就能变成正常人了吗。
莫纤纤在一旁默默抽泣,心痛丈夫的遭遇。
如妃把齐诚带回了王府,皇帝没有阻拦,依了她的意思,只是派了一名御医跟到大王府,贴身照顾齐诚。
“王爷,喝药了。”房门推开,莫纤纤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齐诚靠在床头,始终冷眼看着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见她把勺子放到嘴边吹了一吹,递到他面前,他把头一侧,道:“药先放着吧,你去拿纸笔来。”
莫纤纤不明白他要纸笔做何用,愣了一愣,还是把药碗放下,拿来他要的东西,还细心的在纸的下面垫了一块厚的东西,好让他写起来方便。
写完之后,他把纸给莫纤纤:“你走吧,离开大王府。”
莫纤纤拿着纸的手微微发抖,这是一封休书,他要休了她。
“王爷,我犯了七出的哪一条,你要休了我。”她眼含秋水,楚楚可怜的望着齐诚。
“你还不明白吗,跟着我,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我们虽然成了亲,但只是有名无实,你另寻一户好人家嫁了吧。”他已经是个废人,何必强留着她,再说,他也对她没有感情,这个世上,只有双儿能让他心动,他爱的人,也只有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