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跟朋友约了看演出",亦微不知怎么对他有点莫名恼火,真想从这怀抱当中挣脱出来,然而她的身体却不愿意离开,而且她的面孔已自动贴上那个胸口,万劫的皮衣带点久违了的甜腥还有旅途中风尘的气味,于是接着她又说了,"不如一起。"与万劫真是阔别了。上一回见还是两年前炎夏,那时他刚刚在南亚野了一圈返来,黑瘦得像个非洲土著-来去如风,比流星更莫测,难以等待,并且不可以对他存着盼望,这是万劫。
他倒也随和,从地下拎了包向背上一甩,"那么走吧",手伸过来牵住她的手。
那间酒吧在界内颇有些薄名,到时只见光影魅艳,人头攒动,暖场乐队已经开始演出。嘈杂间正与万劫找了角落的位置坐,头顶却有人高呼江亦微的名字。一抬头见是钟采采竟已到了,趴在栏杆上,招手唤他们上去。
采采这还是头一次见万劫,昏昏光影中她佻达开着玩笑,"这一位是谁?聂言在几时整的容?"
江亦微便只简单介绍,"万劫。钟采采。"继而又向万劫解说,"采采是我目前的室友,专职女流氓,副业女画家",这边采采全然不以为意,反倒悠悠欠一欠身,爽然跟亦微道"承让承让"。说笑间亦微已瞥见沙发软软的暗影内坐着一名漂亮鬼佬,黑头发深眼睛旧仔裤裹住一双长腿,这样冷的天竟只穿件短袖黑T,露出整条左臂龙盘虎踞的苍翠文身,必是采采的拉丁情人无疑。之后他跳起来与亦微行那过分热情的拉丁式贴面礼,当他兽一般贴近,一身大麻香气真令人迷醉。
而台上就有暖场乐队在唱了,"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一曲荒腔走板在向柯本致敬。偏偏那位主唱不自量力也穿件灰色薄毛衫软塌塌挂在肩膊低头弹那不插电的吉他,亦微看在眼里简直好笑,柯本是神话也学得来的么?又记起是马克思还是谁讲,一件事情头一次发生时是史诗,被模仿时立刻成为滑稽剧,果然是真的。但在场的人们都甚宽容,一听是柯本就只顾发狂,人丛中不时爆出锐叫,气氛一时热辣得不得了。不巧聂言在这家伙偏在此刻来电,亦微听不清楚,便下了楼走去酒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