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在却不以为然,扬手道:"放心,我会准备足够多的粉底。"
拍摄中,唐清容作男装打扮,戴爵士帽,穿燕尾服,腰身那么细,几乎欲折,里头却穿金色胸衣,裸着一截雪白的腰,以及一痕雪白的胸脯。清容的确专业,有太多历练了,更难得是她姿势不油,性感不怒而威,气场够,相当夺人。那一组香水广告拍出来,真能感觉到她的体热欺身而近,咄咄逼人地环绕不去。设在灯箱里,路人瞥见了,没有不转头再瞄两眼的。聂言以险制胜,建了奇功,这才抹一把额上冷汗,吁一口气。再次印证了,时尚这回事呢,骨子里倘没有一点乖张在,那就只好等着滥大街,分分钟泯然众人矣。
自此一役,唐清容重拾旧江山,很感恩,特地在一间日本料理店请了言在喝酒。
酒酣耳热过后,两人却渐渐有点拘谨,话也变少。清容是明白人,于是主动说了,"言在,你是怎么看亦微的我不晓得。她那种无所求的感情方式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情分薄寡。但我旁观这些年的结论却是,她实则是太热烈了,热烈到内在燃烧起来她还不知道:"所以从不叫喊,始终寂静,持续内耗。言在你是运气不够好,倘果真够运,该是在亦微熄灭的那一刻现身。余温之恋,比燃烧来得要幸福。"
他捏了酒杯,垂首道:"我懂"。
临别,言在又突然叮嘱清容,"这一整件事,无需给亦微知道。"
殊不知这一夏一秋,江亦微却过得很疏旷。
七八月间,正是暑气最迫人的时候,她伙同一众同门,反出都会,打马走了一趟大西北,名义上是采风跟调研,其实她不过是想散散心。
同行俱是没心事的人,行止甚为放达,租两辆旧吉普在国道上开得风驰电掣,一顿吃得下五个馍,大碗喝酒,醉倒便睡。倒真是近朱者赤,连带着亦微也沾染不少豪情,笑声都比平常大。
在敦煌,亦微一个一个洞窟看过,每每到最后都觉遍体生凉,仿佛一身都是壁上飞天阴凉的艳影。
而她也真的目睹了所谓海枯石烂的本相:没有哪一则誓言比石像更长久,也没有哪一种爱长得过生命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