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样,人在国外,孩子不论去留,事情都会比较简单。
清容走后,江亦微跟厉承友做了朋友。
时常,在北方欠缺暖气的倒春寒里,两人也烧一盆聊胜于无的炭火,围炉煮一壶绍兴花雕来喝。姜丝切很细,放一点枸杞,花雕煮出来酒香四溢,端地美妙。
承友喝一点就会脸红,酒量却不小。醉倒了他们便混在一处蒙头大睡,次日厉承友醒来最多嘟囔一句"你好香",自去刷牙洗脸换一件衫。来往得久了,他抱怨一屋气味都是江亦微的CK one。
承友是个鼓手,他们的乐队组建不到两年,主唱、键盘跟贝斯手倒是依次换了一轮,成员各自做着多份兼差,偶尔得到机会在酒吧演出,出场费也极其微薄,"常常连来回打车的钱都不够"承友说,但亦微听了也只是点点头,不觉得有必要付出同情,因她晓得承友不需要这个,他做着自己钟爱的事,他不能说自己不快乐。
年初,乐队主唱回老家结婚,他们的排练因之有一搭没一搭,惟独吉他手小安一有空还来,望向厉承友的目光中有十二万分滚烫的爱恋,又见承友跟江亦微已经混得这样熟,并不掩饰脸上的不快跟忧郁。
"我看,像你跟小安这样也不错,彼此没有追问,走到哪儿算哪儿",有一天亦微说。
承友正伏在沙发里,面孔给一堆抱枕埋住,闻言,昂了头来看亦微,用半只眼睛,"呵,你还真是天真。没有未来的,我们不过在比谁坚持得久一点",他冷笑。
亦微听了有一点心寒,却也笑道:"论坚持的话,我认为小安会赢。"
"反正谁最后离场谁败得比较彻底,感情也是,音乐也是,任何事都一样",承友从那一堆抱枕底下掏出遥控器,打开了音响,接着道:"不过,倒也虽败犹荣。"
有一回承友喝到七分醉,徐徐俯低了他的脸到亦微面前,酒气昂扬地说,"要是有一天我非得爱女人,江亦微,我就爱你吧",亦微随之仰面笑了,顺口答道:"我很荣幸",一面向小安眨一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