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及细想,亦微只探身摸索了手机在掌中,拨一记电话给清容,却是不在服务区。呵,势必是山雨欲来了,清容要先避开媒体的锋芒再说,假使清容需要她,自然会得找她,这样就放下了电话。
继而亦微心中一酸,看吧,这就是我们以爱之名所做的事情,它的全部深沉跟浮躁,它的肃然跟无稽。爱一个人有时是可以爱得很折堕的,好比说清容现在。程森要离开清容的决定一早作下了,亦微是晓得的,但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做得这样难看。
到底,人为什么要有感情?
而情字路上,究竟我们还要辗转过多少生关死劫才算数?
其时外面天光正渐渐退去,暗影正幽幽压进这个房间。
亦微只觉胸口憋闷,叹一口气,起身走去了窗口。
正是昼与夜交替的Magic Hour,西边的天际线上有灰蓝浅橙的渐变云影和楼宇清晰的伏线。城市的灯火如钻般璀璨,弥漫浮浪好似夜光海。人间无事,不过是来去如流。我们每一个人所能肩负的,无非是那几样有限的事,那几种有限的感情-甚至,也不能分担旁人的负累。
这样亦微就觉得很寂寞了。然而当她抚一抚胸口,竟察觉那心情比寂寞要深,比寂寞要广阔。她猝然省悟过来,这个,莫非就是孤独么?
凛然于孤独的切近,江亦微不禁一颤,发现自己更虚弱了。
恰手机在沙发角叮叮咚咚响,她获救般赶忙拿出来看,不过是每逢年节时必会有人发来的致意短信。亦微却也不及细读,只在手机里键入了崔颜的号码,盯着它思忖一阵,手指明明已经去到接通键,却几番没能摁下去,转念想一想,又把那些数字一个一个删掉了。
抛开手机她便找烟。
烟盒在床头,拿起来摇一摇,空的。这样亦微才想起来,昨夜已吸完最后一支。
又拉开冰箱冷藏室,前不久她买了一条烟放这里,原打算慢慢抽,真是低估自己了,也就不到半个月吧,消耗殆尽。干,竟有这样弹尽粮绝的时候,亦微站在房间的中央,微茫不可名状的夜色里,皱着眉骂了三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