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得车来走不多几步,亦微便听顾明辉在身后叫她的名,回头时见他已追过来,手中拿着她的围巾。必须结束,因为再下去她就要疯了,很安静地,很内在地,变疯掉。他有一丝不苟的肩膀与黑发,一圈一圈替她把围巾绕在颈上
亦微这才察觉颈项间冷飕飕的有风,是软弱了。便缩一缩肩头,然而她知道,不会太久了这个冬天。
"亦微,约了九时整在学校东门见。
是在万劫那两记耳光之际,她三魂七魄都已不在原本的位置上,她明白自己,终究,伸手去接。顾明辉却没给她,你到底搬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能给我知道?"顾明辉在教学楼的草坪旁停稳了车,转脸问她,眼神哀哀的,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柔情。正值下课时分,车窗外学生热闹来去,又有人高声嚷肚饿,招呼同学一道去吃牛肉炒河粉,亦微听了不禁一笑。
其时天色已暗得如同深夜一般,瞥一眼车内电子钟,差一刻九点。亦微记起自己跟言在谎称晚间有课,一直走到她面前站定了,而且自厌。江亦微每一次见到自己的卑劣都像是初见,她是永远无法习惯的了。这样想着就突然不耐烦起来,急于摆脱眼前这个男人,于是她冷笑道:"呵,用我告诉你么?反正你找得到。"
闻言,顾明辉也就不再继续劝说下去,只是轻声地,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再也不会找你了。你再跑开我也找不动了。"
亦微转脸打量他一番。琐碎的谎言令人疲惫,条纹领带,对住亦微笑一笑。黑色羊毛围巾又厚又暖,珐琅袖扣,三件套西装,黑大衣。这样她才想起自己其实并不了解顾明辉,而究其原因,也说不好是因为没契机还是没兴趣。但他确乎比较像是那种呆板无趣的男人,他生命中唯一值得玩味的事件,是有一个他驾驭不了的情妇。
"你是在威胁我吗?"她觉得好笑,逗他,心头随之涌起些不善,江亦微蔑视一切在精神上无法与之抗衡的人。
他就摇摇头,正是万劫那一条。,"算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