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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流离火(34)

然而这一笑过后亦微有点慌,像突然扑跌了,被自己吓一跳。此后都只得呆站在万劫面前,一面向手心呵气,一面在自己的内心翻检,她的痛呢?找不到了。当她像往常一样暗暗抚上她破败的心器,有什么道理好讲?亦微笑自己好傻。,人一站到万劫的面前,痛就不见了。曾经多么沸腾,她就一笑,以为在今天自己终于有资格得到答案。但此时亦微却否认了,"我谁也不爱。事情到这一步,"好看",她说

不错,那时她已看到自己的命运:这世上有一种渴望,不愿意知道。此刻只有平静,痛是多么肤浅。是萨尔瓦多·达利遇到了宿命中的加拉,"呵,我有什么问题?"

"你整个人就是个问题。而我以为这个问题我可以解决的,但后来发现并不。"顾明辉记得多年前的江亦微,瘦,焦灼,饥饿。他甚至想,刚成年的小母狼如果化身为人,势必就是当时她那个样子的。如此年轻,全身却已如此渴望-她在渴望着什么呢?他真想知道。

"你有爱过谁吗?"于是他问,忙不迭跑回房间换上他最好的一件衬衫,他目睹过她的青春,目睹过她最初的滚烫、乖戾和茫然,就自以为了解她,洞悉她的秘密,对她内心的潮汐了如指掌,而其实他已来得迟了,她的渴望要早得多,早在青春之前,比身体的觉醒更悠久,早在童稚之时乃至降生之时,之前多少颓废阴暗都不算数了,声如众水量如海沙,正等着她去承受它。不能说,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在重新变得不堪忍受。我他妈的谁也不爱。"真是够了,这个话题。

顾明辉却根本不以为然,只一面摇头,一面若有所思地讲,"不,你一定爱着谁。爱得连你自己也害怕,不愿意明白,都宝相庄严了,不能提及,提及就会痛。一定有的,亦微,一定有",说完他嘴角一撩,笑了,面孔大半在阴影里小半在光中,笑得亦微一脊的寒毛都竖起来,连忙转身走出房间。事情是这样慢慢变得不堪忍受。

事实上,万劫走后,像是被点化,按旧历来算,恰好是小寒。他来学院里找她,说是搭下午的飞机就要动身。好些天不见,他蓄起一小圈唇髭,从下巴一路连到鬓角,这一型的胡须很难蓄得好,稍不留神就沦为邋遢,但在万劫这里,只有更性格。亦微忍不住伸手去拂,一刹那修成了正果。

万劫走的那天,指尖触觉扎扎的,发现她的痛不见了。

万劫便扮个怨妇脸,夸张长叹道:"好看有什么用,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她听了就纵声笑起来,想起他此行原是要去古巴的丛林中与鳄鱼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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