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然一声,宛如虎啸龙吟,凌冬只觉得眼睛一花,一柄明如秋水的软剑便出现在风伊手中,悍然向阎廉的钢刀迎去。
心头一松,凌冬旋即又紧张起来。软剑怎么可能抵得过钢刀?风伊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吗?
她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那软剑经过风伊的内力灌注,坚逾钢铁,与阎廉的刀刃相撞,竟然“坷拉拉”地滋出了一溜儿火花。
“我先宰了你们这一对奸夫**!”气急败坏的阎廉口不择言,成功地让风伊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一手护着凌冬,他另一手将软剑挥舞得滴水不漏,竟堪堪与阎廉战了个平手,看得一旁的范僮眼皮直跳,脸上神色一变再变。
“你先放开我。”蜷在风伊怀中,对于局势,凌冬看得比谁都真切。风伊能与阎廉战成平手,不过也是一时之相,他的内力再浑厚,也迟早有用完的时候。但若是没有了她的拖累,他拿下气息紊乱的阎廉,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对于凌冬的建议,风伊只得苦笑。想必是平常练武时,那些陪同都碍于自己的身份偷偷放水,以至于自己现在连一个山贼头子都打不过。
其实,他倒是想把凌冬送到安全的地方,但阎廉势若疯魔,步步紧逼,若是他舍了自己去追杀凌冬,他可没有万全的把握能护得住这个失而复得的小人儿!
这样想着,他只有一面招架,一面频频后退,希望能找到机会反守为攻。
与凌冬结成同盟的范僮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率领着那数百帮众,不近不远地跟随着,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不断地向后腾挪闪跳,仓皇间,风伊眼角的余光,瞟到了黑风寨大门入口处的天险:一线天。
那一线天长逾数十米,宽度,却仅仅能容纳三四个人并行。若是在那儿将凌冬放在身后,阎廉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突破他的守势伤害到她!
主意一定,风伊的心头顿时轻松了不少。他且战且退,渐渐将众人引到那一线天的附近。
环绕着自己的温度突然消失,凌冬心中不由得有些空落,但她很清楚,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攀出袖中的匕首几个后跃,她退到了安全距离外,一双杏眼却没有丝毫懈怠,牢牢地盯着打斗中的风伊和阎廉,预备着看形势不对就扑过去相助。
没了凌冬的羁绊,风伊渐渐占了上风,范僮也挥着羽毛扇加入了战团。只是他计谋虽好,武功却不高明,几个回合间,就被阎廉逼得手忙脚乱,不得已退到了凌冬那一边。
再看阎廉,双目赤红,表情癫狂,口吐白沫,虽然气势汹汹,但明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围观的众人都舒了一口大气。造反的帮众与范僮暗叫侥幸,平素只知活阎王在寨子里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却不道他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今日若不是有那“压寨夫人”相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而凌冬,虽然是依旧揪着胸口目不转睛,一张小脸上却也隐隐透出笑意,显然是对风伊充满了信心。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根本已经完全被众人所遗忘的嗓音,在一线天的那一头霍然响起:“二哥,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禹刚?!
凌冬愕然,直觉地就要转过头去。
他不是在三水镇抢粮时就消失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正处于下风的阎廉,看见来了帮手,顿时喜笑颜开,喘着粗气呼喝道:“四弟,你来得正好!这些贼子联手围攻我,快帮我把范僮那厮做掉!”
“是,老大!”干脆利落的回答声,在凌冬身后不远处响起。而转头转到一半的凌冬,恰好看到范僮脸上那一抹熟悉的奸笑。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的心中只来得及发出这迷惑的预警,紧接着,完全转过身来的凌冬,面对着的,是在山壁阴影中朝自己冷笑的禹刚。
昏暗的光线中,凌冬只能看清他嘴唇两畔反射着寒光的牙尖,正应了他的外号,“人面花蛇”,像是张开巨吻将要吞噬猎物的蟒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禹刚缓缓地举起了右手,他手指上那小小的铁环,在凌冬眼中,却有着千斤的重量。
他面对的不是范僮所站的方向,而是连成一线的自己,风伊和阎廉!
心中的疑惑轰然洞开,凌冬在第一时间内向着风伊飞扑过去,口中尖叫道:“快闪开!”
紧跟在她身后的,赫然是一蓬寒光闪烁如雪纷飞的细长钢针。
禹刚的成名暗器——梨花落!
每一根钢针的顶端都泛着油绿的光泽,穿透空气所发出的锐响更像是地狱催魂的琴音。耳力聪敏的风伊又怎么会忽略这种动静。他惊愕地回头,几乎来不及思索,就一把将那个狂奔而来的娇小身影揽在自己怀中。
窄窄的一线天,完全被爆散开来的梨花落钢针所覆盖。逃?已然无处可逃!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阎廉,让他大张着嘴,几乎失去了神智,只剩下手中的钢刀余势未歇,直直向着风伊怀中的凌冬戳去。
“扑哧。”
锐利的锋芒擦着凌冬的肩头掠过,没入进风伊那如血的红衣中。
下一刻,阎廉的上身被暴风雨般袭来的钢针所刺入,一张脸顿时变得乌青。踉跄着走了两步,他颤抖着向禹刚伸出手指,但始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呼吸一窒倒在了地上,暴怒圆睁的眼珠上,赫然还插着两根钢针。
针出,刀落,人倒……
这过程,说来复杂,真正发生,不过是在霎眼间的事。
温暖的液体滴在凌冬脸上,一滴、两滴、三滴……
她的心脏已经缩到了最紧的程度,以至于连泪水都流不出来。木然地抬起头,映入凌冬眼帘的,是从那刀刃血槽中流出的鲜红血液,迅速变得乌黑的过程。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完好无损。
身上覆盖的人儿晃了一晃,似要倒下,凌冬连忙伸手撑住他。
从他的颈窝处后望,她的瞳孔再次缩了一缩。
微黑天幕,那一袭如血的红衣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钢针,油绿的针身在赤红衣色的反衬下,幽幽地闪烁着诡蓝的光芒。